麟凤龟龙第六十七回

麟凤龟龙第六十七回

        待到海流尽头,阿黑仔细搜寻,未见半点踪影,只得上岸寻觅。那岸上郁郁葱葱,林木繁盛茂密,甚至超过彩谷,只是极为炎热,日光也甚暴烈。

        阿黑心想:“此地日光之强,连我都觉得不甚舒服,可想而知那些小动物们。小妹若是流落在这里,必然只可能在河沼树荫下,才有可能。”当下自然专门往阴凉处找,很快便发现许多动物,但却依然无小白的踪迹。

        此地动物奇特,与彩谷颇有不同,许多东西都有奇毒。但他有金鳌甲护身,又有巨龟真元和灵蛇内丹护体,倒也都是有惊无险。

        一天,阿黑正在寻觅,忽觉一截枯木咬住了自己的腹甲,其咬力之强,简直堪比鲨鱼巨鳄。

        阿黑又惊又奇,仔细一看,却见浅水烂泥里,一只不知从哪里来、又象鳄鱼又象乌龟的家伙,正虎视眈眈地望着自己,嘴巴有点象老鹰嘴的弯钩样。

        阿黑自然无伤,但毕竟此物闻所未闻,看其模样不但颇有异象,而且还似有些眼熟,便不但不生气,反而上前打招呼。那鳄龟本来恨他侵入自己领地,是要狠狠给他个下马威的。可见他居然毫发无伤,大是惊骇之下,压根就没怎么认真听他说话,只找了个机会,便趁机欲逃。

        阿黑本想由他去,但想起此物似有些眼熟,自然不肯放过。那鳄龟见他居然追来,自己逃又逃不过,只得硬起头皮迎战。阿黑三两下击败他,果然审出,那家伙居然是龙鼠潭里鳄鱼和绿团鱼的后代,只是其出生时,自己和小白还没到过龙鼠潭。

        阿黑见他与己无涉,也就放他走了。过了几天,阿黑依然在寻找,忽觉不远处似有什么不对,急忙过去一看,果然发现那鳄龟似在图谋不轨,还似有小白的声音,便急忙将小白救了出来。

        小白和阿黑听完对方经历,都是心有余悸。小白见阿黑如今体型极大,英挺昂扬,里里外外都隐隐透着金光,甚是放心:“若无这番经历,怎能变成这样?这下可好了,再没谁敢欺负我了,我再也不用颠沛流离了。”当下道:“阿黑哥哥,那我们现在作何打算?”

        阿黑道:“既然已经找到了你,那还等什么?当然是回家了。”

        小白道:“要不要先找到阿毛哥哥他们?”

        阿黑望了望远方天空,道:“天地这么大,却上哪里去寻找?阿毛他们都是好样的,没一个比我们差,你我就不用担心了。再说了,急也没用。我们不如先回去看看爷爷奶奶,还有水仙姐姐,希望不要有什么事才好。另外,说不定我们一回去,阿毛他们已在那里等着我们呢。”

        小白一听水仙姐姐,顿时也着急起来:“对呀!当初爷爷奶奶怎么也不肯卖掉我们,水仙姐姐还偷偷把我们放走,他们都身体不好,可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得赶紧回去看看。”看了看阿黑,想起往事,忽然心头有些失落,叹息道:“你现在长得这样强大了,我还这么弱小,想想真是辜负了爹爹妈妈。唉,真不知怎样去面对他们。”

        阿黑安慰道:“别急,你只是时候未到而已。你的潜质,是我们望尘莫及的。日后必然是你成就最高,你爹爹妈妈在天之灵,必欣喜万分。来,来,你是盘我背上,还是藏我甲里?”

        话未说完,忽听一个声音冷笑道:“还是钻到我肚子里吧!”

        阿黑和小白还未来得及反应,一股极大吸力已将小白凌空摄去,小白身后竟还跃起一条累垂长长之物,居然是那条白鳝精。奸笑声中,那白鳝精已和小白同被摄入一条巨蟒的口中。

        阿黑大惊,怒道:“岂有此理!”奋身上前,便要撕咬。不料那巨蟒极大,虽不及天蟒之长,但却极粗,不但不惧,反而迎头来战。

        阿黑情急之下,奋力想要夹向那巨蟒之心肺要害所在。但那巨蟒亦是灵物,早知他所想,立时扭动身躯,若即若离,无论如何也夹不住要害。

        阿黑无奈,转头瞅准一处蟒腹所在,死死夹去,想要夹破其肚肠。但巨蟒那里不知怎的忽然骤粗,只勉强夹住一点点皮甲。

        那巨蟒嘿嘿冷笑,一弓其身,便要拼着掉些皮肉,也要将阿黑甩至天外。阿黑怒极,忽然身形暴涨数倍,顿时将那巨蟒臃肿之身夹住大半。

        那巨蟒料不到阿黑居然也能突然发身变大,顿时慌了手脚,受伤甚重,极力摆扑甩动。

        阿黑狠命用力,拼命要将那巨蟒生生夹断。但那巨蟒之皮不知何物所成,虽然被阿黑夹得几乎皮肉分离,痛彻肝肠,却居然总有软塌塌的一层连带着,怎么也不断。

        那白鳝精听得外部动静,在巨蟒腹内叫嚣道:“嘿嘿,使劲夹,再使劲夹!反正还没夹到我。嘻嘻,你这宝贝妹妹现在已无处可钻了,我马上就要得手了。你心痛吗?”

        正在这时,不远处忽然来了无数鳄鱼,当先一条极大的鳄鱼猛扑而上,直咬中段那层皮,横身翻滚。群鳄纷纷效仿。那巨蟒疼得满地打滚,一口咬起一条鳄鱼甩了出去,但其他鳄鱼却依然毫不放松,显是都豁出去了。

        终于,蟒皮被撕裂,小白的求救声总算从里面传了出来。阿黑大喜,急忙将其拉出,却见那白鳝精勿自不甘心,依然死死要缠在小白身上。阿黑大怒,一口咬去,几乎将那白鳝精拦腰咬断。

        那白鳝精见阿黑凶猛,只得放弃这千辛万苦才得来的机会,逃回巨蟒腹中。

        那巨蟒甚是凶悍,虽被群鳄团团围住撕咬,身子仅剩半段,依然抵死血战,眨眼间又有几条鳄鱼毙命。

        阿黑见情势不对,立刻示意小白钻入自己背甲下,自己冲上前去,再次狠狠夹住那巨蟒。连续几次,那巨蟒终于精力耗竭,颓然倒入泥沼中。众鳄争相冲上去乱咬。

        小白和阿黑见这疯狂的情景,也自心惊。忽听一个声音道:“这次真是多谢你们,帮我们除了这水蟒精。”

        阿黑回头一看,却见乃是当先那头巨鳄。阿黑道:“这水蟒精是你的仇敌?”

        那巨鳄笑道:“这水蟒精,便是当初曾与天蟒一战的那个水蟒精。当初天蟒立志击败世上最长之蛇,最重之蛇,和最毒之蛇,皆获成功。此水蟒精,便是那最重之蛇。他败于天蟒之手后,深以为耻,遂以那鳄龟为军师,泄愤于我鳄族多年,导致我们几近灭绝,苦不堪言。我们是得这白鳝精报信的,说是他有水蟒精的行踪,水蟒精即将跟神龟血战,乃是我们报仇雪恨的最好时机。我们赶来,果然如此。”

        阿黑皱眉道:“是这白鳝精叫你们来的?可他怎么自己投身于蟒口?”

        那巨鳄奇道:“他自己被水蟒精吃了?不会吧?”小白急道:“是我亲眼看见的!他还想要羞辱我!”

        那巨鳄一见小白,怔了一怔,忽然笑道:“我明白了。这混蛋八成是见神龟在侧,自己若再不动手便永无机会,便想借助这水蟒精之身躯为遮蔽保护,对天蟒骨血行苟且之事。这水蟒精乃是世上最重之蛇,却又非最长之蛇,身段甚是臃肿,肚肠宽大。白鳝精引得神龟血战,又找来我们,自然是要让那水蟒精无法分神,不能消化融炼于他,同时我们一时半会又难以杀死水蟒,他便可从容行事。等他成事后,必已甚强大,那时不论谁胜谁败,都将难奈他何。”

        阿黑和小白听了,虽觉很是牵强,甚难相信,但事已至此,却也无他法可解释。

        阿黑眼见水蟒精必死,小白也只是受了惊吓,不愿久留,便道:“既是如此,那我们便后会有期。告辞。”

        那巨鳄望了望小白,忽道:“且慢,我有一言相赠。”阿黑道:“什么?”

        那巨鳄道:“你们可知,我何以知道这位姑娘乃是天蟒骨血?”小白奇道:“你当初帮过我爸爸?”

        那巨鳄摇头道:“非也,那时我还未出生,谈何识得天蟒?我之所以一见你便认出你,乃是因为你那三个哥哥。”

        小白又惊又喜:“是他们托你帮我的?”

        那巨鳄摇头道:“他们并未托我,但他们却托付过无数灵禽异兽。这本是件好事,也难得你的哥哥们一片苦心。可他们爱你太切,没有想到如此四面拜托,并非是只有好处的。你要知道,正所谓隔墙有耳,一经托付,有心帮助的动物们自然知道你,可有心陷害的动物们也会知道你,而且还会打探究细。因此,你这天蟒骨血的秘密,自然也就天下皆知了。”

        小白吓了一跳,道:“天哪,这我可没想到。那可怎么办?”

        那巨鳄笑道:“其实也没甚么。只是前途险恶,从现在以后,你要尽量在你神龟哥哥身边,只有他才能保护得你周全。”

        说罢似笑非笑朝阿黑看了一眼,见小白秀眉微蹙,又笑道:“其实,这也只是我瞎猜而已。我倒是想有这几个哥哥呢。你看看,你一路上不还是逢凶化吉么?那可都是你哥哥们的托付哇。哈哈,哈哈!”说罢转身离去。

        小白忽道:“且慢!”那巨鳄回头道:“不知小姐有何吩咐?”

        小白望向那勿自在撕咬着的鳄鱼们,恨恨地道:“你们一定要将那白鳝精找出来吃掉!”

        巨鳄一怔,笑道:“那是当然。水蟒精既死,这里沼泽中就是我们称王。他一个白鳝精,还能跑到哪里去?小姐放心便是。”

        当下阿黑和小白告别鳄王,寻路返回。由于一时间不知具体方位,因此也只能循着来路,逆海流而上溯,希望能回到原来的陆地再说。

        行行复行行,阿黑和小白越过大地之脐,象龟岛,和一连串的巨蜥岛,总算重又回来了入海前的陆地上。现在阿黑已脱胎换骨,不惧毒王虎豹了,眼见景色秀逸依旧,可两厢心情却极不同,自然感慨万千。

        到了晚上,阿黑入睡不久,忽被一阵奇光惊醒,睁眼一看,竟是小白头顶的天鳞盖在闪闪发光。他想要拍醒小白,但小白却睡得极为香甜,怎么也喊不醒。

        阿黑心想:“算了,没准是又梦见她爸爸了。”正在这时,忽听一丝窸窣之声,竟然还似曾相识。

        阿黑心头一动,急忙收缩身形,心下却凝神静气,侧耳细听。

        只听那声音极轻极轻地道:“大王,应该就是这里了。”另外一个声音哼道:“若是又错了,我非吃了你不可!”先前那声音忙道:“是,是。”

        阿黑皱了皱眉,忽然醒悟过来:“这不是五步蛇王和那毒王的声音么?五步蛇王怎么会来到这里?难道这里离彩谷其实不远?”

        他心头已不惧那毒王,又想探知其缘由,便依旧一动不动,假装依然在酣睡中。那毒王悄悄近前,看了又看,恨恨道:“好家伙,居然能长这么大?难道天蟒的骨血真元,已被这小子得手了?”

        那五步蛇摇头道:“依我看,应该不是。这厮如此丑陋愚钝,天蟒之女便配禽兽,也绝不会看上他。只有大王您才是她良匹。”毒王哼了一声,道:“废话少说,动手吧。”

        阿黑顿觉一股混沌之气袭来,中人欲醉,简直就想立刻睡过去,不由得龟壳慢慢张开一缝。小白头顶的天鳞盖也似更亮了。

        那毒王喜道:“那老混蛋的东西还真灵,幸亏没扔掉。”过了一会,见龟壳已开得更大,小白的玲珑身躯已隐隐可看见,更是心痒难耐,道:“来,别光顾着施幻药,快给我多吸点解药,我才好去拉她出来。哈哈,我的眼疾终于有救啦!”

        那五步蛇王嗯了一声,道:“在这里。您多吸一吸,才好把她拉出来。”

        阿黑抱元守一,微睁一眼,只待那毒王头伸入半截,便将他死死夹住。

        忽听那毒王暴怒道:“你给我吸的什么?”那五步蛇王退后几步,只嘿嘿冷笑,却不答话。

        那毒王愤怒非常,极力要追,但却怎么也追不上。那五步蛇王见毒王身形越来越慢,也越来越无力,不住冷笑,忽然躬身道:“恭请老祖宗~~”

        话音刚落,便见一条枯瘦老蛇从一棵极不起眼的树后现身,大摇大摆来到毒王面前。

        那毒王惊得半死:“你……你居然没死?”

        那老蛇冷笑道:“我巫王怎么会死?你难道不闻,姜是老的辣么?早跟你说了,你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你还不信,总是自以为挺聪明,想陷害于我,真是过河拆桥,恩将仇报。若不是我兄弟的算计,你早在多少年前就被天蟒剿灭,哪里还有今天?”

        那毒王瞪大了眼睛:“那死的只是你兄弟?”

        那老蛇狂笑数声,厉喝道:“不错!当年我遭大难,拼死回来后,便觉出你心狠手辣,越来越有不臣之志。当时你居然私通伊澳毒蛇,想要谋我之位。我功力受损之下,只能急召远方的双胞兄弟回来相助。我兄弟自告奋勇,代我主持。那伊澳毒蛇分不清他和我,以为我并未受伤,才不得不暂时绝了这念想,我也才得以安心闭关养伤。可你这吃里扒外的家伙,后来在我兄弟对孔雀小妞施法后,竟然故意透露其行迹给蛇雕。不过你是不是没想到,那死的其实根本不是我?”

        他顿了顿,又嘿嘿笑道:“你被我将计就计,以为我已死去,从此便不再留手防备我,如今终被我取你真元,真是自作自受。只是可惜啊,你苦修了多少辈子,到头来却还是为我做了嫁衣裳。”说罢不由分说,忽然轻轻弓身一弹,立时蹿上毒王头顶。

        毒王顿时舍命摆扑,想要将其甩下来。可那老蛇不但没有被甩下,反而身形渐渐没入其头,越来越与其融为一体。不多时,毒王头顶已只剩下一道隐隐蛇纹,精神也重新振奋起来。

        那五步蛇王笑道:“恭喜老祖宗再次巫毒合体。”

        那毒王点头道:“今日双喜临门,确实可喜可贺。你多少年来潜伏那里,忍辱负重,有始有终,比那蠢货竹叶青和奸诈的白鳝儿不知强多少倍,真是辛苦你了。待剿灭黑曼巴蛇后,必有重赏。”五步蛇王大喜,道:“谢老祖宗。”

        那毒王定了定神,见小白的躯体在朦胧雾气中更显玲珑可爱,也自感慨:“怪不得这小子这么轻易便着了道。天蟒之女,当真是摄人魂魄,难以抵御。”正要伸头进去,忽又停住身形,道:“你去拉她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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