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热意大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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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热意大利
 
意大利是热的,处处,时时。
夏日造访意大利,感受她的热,她的艺术和浪漫,和她四射的激情。
梦中的意大利,有大卫像,比萨斜塔,威尼斯和佛罗伦萨。
不过,除了文艺复兴的历史,我更想知道普通意大利人的生活。
暮色中来到BARGA——意大利北部的一个山区小镇。
一声声问候伴随着贴贴面颊,我有些拘谨,不能一下子适应意大利人的火热。
第二天浏览了小城,那些青古块铺就的条条小径十分眼熟,想起了家乡的一条小道——大波罗油子,同样是青石块地面,同样的曲曲弯弯,曾经是我童年的乐园。至今怀念街角那个帆布搭起的小篷子,和那些曾经令我荡气回肠的小人书。
小镇依山势而建,多是三四层楼房,无一定方向和格局,全凭天然地势浑然天成,房屋高低错落起伏跌宕,且密密麻麻地摩肩接踵勾肩搭背,你依我靠地挤在一处,只留出一条条羊肠般狭窄的石头巷子和线儿一般狭窄的陡峭石阶,气喘吁吁地拾级而上,抬头却看到石阶尽头连接相邻楼座的圆形石拱门。如此紧凑的建筑结构挡住了夏日的骄阳,穿行于小巷和石阶路,处处皆阴凉,不知巷外矫阳似火。
嵌在石墙上的粗大环状铁栓,原是拴马用的,保留至今日变成一个历史符号。铁栓依旧光滑,因为不断有人爱抚它。将铁栓轻轻碰一下石墙,发出的声响,是否与八百前一样?
白天的小镇静谧安详,只有远来的游人在悄悄地寻觅游荡,夏日的小镇生活从太阳落山时开始。一家家小饭店,将店面铺在了门口,摆在当街。华灯初上,酒香溢满巷子。持一杯红酒,旁边石阶上有人弹起了吉他,间或有一曲浑厚的男声引吭,便有喝酒人随声附和。
小镇的中心,周围的楼房围成一个天井,形成一个小广场。暮色降临,钟楼上的钟声当当响起,广场周围的长椅上便有人坐着聊天,一些半大不小的孩子们在玩着他们自己的游戏,呼呼拉拉地跑进广场,又一阵风似地散去。不时有人从广场走过,石板路上响起一串脚步声,晚风中留下一声声问候。
远处街灯下款款走来一位红衣白裤的女郎,绛红色柔蔓纱衣,收腰处系一条细细的白色漆皮腰带,宽裤脚下是一双浅色凉鞋,露出染红的趾甲。走近了,是一位年过七旬的婆婆,扬一下纤手,致一声晚上好,微风中留下一个俏丽的背影。
一间小饭店里走出一位年轻姑娘,一袭黑色衣裙裹住娇好的身材,一顶紫色的宽边巴拿马帽子松松地扣在头顶,留出长长睫毛下一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她划着轻盈的舞步过来,笑盈盈地道声晚上好,轻轻地贴贴我的脸,婷婷袅袅地走向窄窄的石阶路,从那里飘远。
一位白胡子爷爷走进广场,手中衣架上是一件格子衬衣。他将衣服举到一对老夫妻面前:“瞧,这衣服长了翅膀,飞到我家花园里了。”
小镇的人关系紧密,彼此认得出邻家的衣裳。
不远处有一个圆型游泳池,蓄着一池碧水,那泳池在白胡子爷爷家院子里,归他所有。不过,熟人朋友跟他要把大门钥匙,便可以去水池中游上几圈,消去一身的暑气。
石头铺就的小道两旁,间或有几家店铺,经营服装首饰,工艺品,还有几家画廊。画廊夜间开放,店门四敞大开,无人看管,只留下灯光和画。有间小书店更为奇特,我从没见它开门营业,临街的大玻璃窗前却有一个电脑屏幕,有关小镇生活的最新摄影在一张张地自动播放。
走进一家小饭店,被周围的墙壁吸引,一条窄窄的木搁板横贯房间四周,上面摆放着一瓶瓶不同产地不同品牌和不同年代的红葡萄酒,搁板上下则挂着一张张油画,画中全是小镇风貌,教堂,房屋与街道。远景近景,春雨冬雪,足见画家对小镇的一往情深。
店主不无自豪地告诉我,这些画作全部出自于他的母亲之手。然后缀上一句:“我的母亲是淑女。”
后来我见到了这位年近七旬的淑女画家,金色的卷发,淡淡的妆容,温文尔雅。画家生于斯,长于斯,她的一双儿女如今也在小镇上安家立业。
凯恩是此地媒体的一位记者,爱尔兰人。每天晚上都会看到他端着相机在小镇上游荡,捕捉着他感兴趣的东西。他告诉我,最初他是以一个旅者的身分来到此地,再也无法拔腿离开,一呆就是24年。
“你可要小心。”他的眼睛盯着我,意味深长。
其实我对这座小镇的了解,只限于那座远近闻名的古老教堂,和那些挤在一起的老房子。难道这些就是小镇的魅力所在?
夏日的矫阳烤得大地滚烫,白天我几乎不敢出门,除了出门去佛罗伦萨和比萨。惟一固定的节目就是泳池里游上几圈,再就是上网消磨时光,我后悔将返程的日期定得太晚。
小镇上有四个人过生日,他们要一起搞一个生日派对,我应邀参加。
派对的地点就在那位白胡子爷爷家的院子里,打开院门是向下的石阶,石阶两旁亮着点点烛光,花园里桌上一溜儿摆满各色美食,一整只烤乳猪冒着热气儿,散发出阵阵香味儿。
酒足饭饱生日蛋糕,之后才是派对的高潮。
音响师选了有煸动力的乐曲,自己先扭了起来,于是,舞蹈,蹦跳,挥动手臂,扭腰转胯,拍手和放声大笑,随着音乐边舞边唱。那气氛无法不将你封藏已久的激情点燃。BARGA的舞蹈不拘一格,没有规范的舞步,只要身体扣上铿锵节奏,只管忘我地挥洒激情。
有人扑嗵一声跳进了泳池,乎乎拉拉地游了起来,我身旁的一位女士火速退去衣裙,露出火红的比基尼,原来她早有准备。
泳池里,有人抛起水球, 溅起阵阵水花;花园里,劲舞仍在继续:休闲桌旁,有人端着酒杯吃着西瓜;葡萄藤下,一对情侣在窃窃私语。夜已深,音乐强劲震耳,我开始担心楼上的邻居们会不高兴。女儿告诉我不用担心,这就是这里的生活。过几天,将有一支爵士乐队来此地巡演,每天自午夜开始,他们将在小巷里穿行,吹拉弹唱,直至凌晨四时。
离开的日子近了,我对小镇生出些许依恋。那天晚上,我坐在小广场上,与白胡子爷爷聊天,才知道他是英国人,英语中掺杂着意大利语单词。
“我曾经有五家汽车修理厂,都在伦敦。”他说,我听。
“后来我退了休,来到这里定居了。”我点点头。
“你知道为什么我选择这里?”他问,我摇摇头。
“在这里才有生活。”他呷一口酒,缓缓地说。
“你看。”你指着不远处。
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一位年轻男子用粉笔在石板地上画了些方框,正在教给他的女儿跳方。那白粉笔画成的方块和方块里小女孩,如此真实地再现了我的童年,时空倒转,那些模糊的记忆一下子变得鲜活,这里是我童年的家乡?我晃晃脑袋。
 “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见有人吵架拌嘴,从来没有。你知道吗?”他笑咪咪地又喝一口。
“他们懂得享受生活,每个人都很快乐。”笑意在他的嘴角溢开。
老人告诉我,他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分别生活在澳洲和加拿大的大城市。老人选择了这里的生活方式,和他的狗住在这里。
“它是我的好朋友。”他低头望一眼身旁的狗,“我们经常一起到山里散步。”他抚摸着狗儿,若有所思。
“等我死了,这房子就卖了,我的孩子们不会到这里来住。”老人轻轻一声叹息。
旁边石阶上有人在弹吉它,一曲接着一曲,几位姑娘齐声唱了起来。两个少女随着乐曲和歌声跃下石阶,手拉着手儿跳起了舞,舞姿很美,白裙子和黄裙子飘了起来,像两只蝴蝶在飞。
BARGA,夜已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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