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的序曲》(三皇五帝到夏商)之九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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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怪的是,从殷墟出土的甲骨卜辞里,武丁绞尽脑汁得到的傅说并没有出现在十五万多片甲骨上的任何一片,甘盘都刷了几十次存在感,为什么辅佐武丁“大治”的傅说反倒被遗忘了?这很反常。

        最简单粗暴的解释是傅说是假的,没有这个人,但这是不可能的。傅说的记载不多,但他见诸于诸多史料,孟子都说:“傅说举于版筑之间”(《告子下》),《殷本纪》与之吻合。《竹书》同样提到傅说,要知道无论孟子还是司马迁都没机会看到《竹书》。

       《竹书》说武丁三年得到傅说,第六年“命卿士傅说”,看来武丁很审慎,观察了三年才拜他为相,而不是像《殷本纪》记录的那么短平快“得而与之语,果圣人,举以为相。”武丁三年没说话,于在位第三年得到傅说,那就意味着武丁还在农村做考察报告时就知道了傅说,那么推荐傅说的极有可能是甘盘。

         傅说在殷墟甲骨中的缺席,如果不是因为相关甲骨的遗失,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他得罪了武丁。傅说也许太能干了,其才能不仅给了武丁惊喜,也给了武丁惊吓,他可不想有个手下像伊尹那么强势。从成汤三个儿子诡异的短寿以及他们被伊尹操纵上台等事来看,晚年的成汤已经控制不了伊尹。武丁当时正值壮年,而且性格强悍,他肯定容不下另一个性格强悍的臣子,于是傅说消失了,梦一般地来,梦一般地去。

        傅说不见于甲骨卜辞,甘盘不见于《殷本纪》,但见于《竹书》及甲骨,这说明了什么?这再次证明了《竹书》的可靠!某些人说《竹书》是假的,我只能说他们根本就没有好好看过《竹书》。在笔者看来,对于夏商这两代的历史,没有任何一部史书可以和《竹书》相提并论,《春秋》、《左传》都比不了。

        《殷本纪》里的“圣人”傅说无缘无故地消失了,另一个贤臣祖己突然出现,其出现和傅说的消失一样突然。他一出现就需要处理一起棘手的“异象”。这个“异象”和太戊朝一夜之间暴长的“合欢树”相比简直不算什么,武丁在祭祀先王成汤时,一只野鸡飞到鼎耳(就是鼎口的带有装饰性的把手)鸣叫,这看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武丁很害怕。野鸡又叫雉,色彩好看,味道鲜美,搞不懂武丁怕什么,或许有什么我们现在不了解的禁忌,祭祀的鼎耳上不得有任何活物降落,麻雀也不行。

        祖己劝慰武丁的方式和伊陟给太戊的建议一模一样:修德勤政。因为野鸡是在肜祭(肜念荣)大典上出现,于是祖己因地制宜、因材施教说:“要对人民好些,大家都是天的后人。经常举行祭祀,不要不合乎天道。”(“王嗣敬民,厥非天继,常祀毋礼于弃道”)武丁好像领会了祖己的精神,但我一直没弄明白,那只野鸡怎么就把天、王、民都连在一起了。

        武丁欣然采纳祖己的倡议,在圣人傅说“大治”的基础上,更上层楼,继续深化改革成果,GDP指数一路上涨,大商的员工们看到工资单上的贝壳数量增长,都很开心,于是乎商朝就复兴再复兴起来。(“武丁修政行德,天下咸欢,殷道复兴”)太戊和武丁,合欢树和野鸡,伊陟和祖己,他(它)们完美地勾勒出逢凶化吉的技术要领及美好蓝图。

        武丁看到国库里的各类“贝壳”贮备丰富,便想着该落实祖己的谏言“敬民”,于是商朝的老人们有福了。

        武丁被后世视为仁君,他在某些方面确实非常仁慈,设立了国家养老福利(“视学养老”),这是很了不起的仁政。衣食无忧的老人们在天气好的日子里,经常聚集在王宫后面的操场上,有的做广播体操,有的跳广场舞,一边运动一边唱:“大商的天是明朗的天,大商的老人好喜欢。”年轻人也喜欢,因为他们的父母被照料了,他们的负担也就轻了,殷商的人民都发自内心地爱戴他们的爱做梦的王—武丁。他们永远都忘不了,他们的王有天早上大声宣布“我有一个梦”,这句著名的话后来给马丁·路德·金学去了,那位黑人领袖很大声地说“I HAVE A DREAM!”让全世界都听见了。因为那个DREAM,这才有了圣人傅说,然后才有“大治”,否则怎么可能有这些让别国人眼红的福利?

        《礼记·王制》:“凡养老,殷人以食礼……养国老于右学,养庶老于左学……缟衣而养老”,吃、住、穿全有了,衣服还很不一般,是白绢所制。官宦之家的老人住在“右学”,普通老百姓住“左学”,想必“右学”的住宿条件比“左学”好,不要怪武丁没有一碗水端平,他已经做得很好了。现在的中国,有多少免费的养老院?武丁还不时亲自探视老人:“视学”,视察右学和左学。有人望文生义,质疑商朝哪有什么“学”,武丁的养老院比后世那些教“仁义道德”的“学”强多了。武丁探视老人时,他是否会想起那位梦中的圣人—傅说呢?
  武丁让他的人民食饱衣暖,可他的儿子却死于饥寒交迫。《竹书》说武丁二十五年,王子孝己死于野外。孝己的生母是武丁的三位王后之一妇阱,后母戊是妇阱死后的庙号。商代最著名、最大、最重的一件青铜器后母戊鼎,是孝己为祭祀其母所铸,高133厘米、口长110厘米、口宽79厘米、重833公斤,鼎内腹壁铭文“后母戊”,故称“后母戊鼎”。

       孝己应该就是祖己,《殷本纪》里的祖己看上去是宰相,而且看不出来是武丁的儿子,因为司马迁没有机会看到殷墟的甲骨。从出土的甲骨卜辞来看,祖己是武丁的儿子无疑,他在卜辞中被称为“小王”、“兄己”,康丁卜辞作“小王父己”,帝乙和帝辛卜辞作“且己”。武丁有三个儿子,分别是祖己、祖庚和祖甲,只有祖己不曾为王,和孝己对得上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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