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库门房子里的故事(四)—苏州爷叔一家
我刚读大学时,苏州爷叔也才来这里不久,当时,他还孤身一人,住在从客堂间拦出的一间才五-六平方米的小房间里,他穿着平常而整洁一个人默默地很早出去,又一个人默默地很晚回来,几乎与所有的邻居都不发生任何关系,偶然遇见邻居也只是笑着点个头打过招呼后出去了或关进了自己的房间。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工作?从事什么工作?已迈入花甲的年龄,矮矮的个子看上去倒很结实,走起路来步履轻捷,秃了发的头,园园的脸上永远露着谦卑的笑容,给人以性格很内敛的感觉。
我因为只有在周六下午才回来,所以,我基本上每次回来都能看到他,尽管他从房间出来就是天井,但他很少在天井里,回来以后,一直坐在房间门口的桌子上做着什么,他也可以看到从大门进来的任何人,所以,我每次回来,不管他看到我与否,我总是主动地走到他的门口,喊一声“爷叔”打个招呼,他忙回应一句很糯的苏州语,跟着我侄子对我的称呼:“小伯!呐(您的意思)回来嘞。”后来时间久了,偶然他也会邀进屋坐一会儿,我也会进去稍坐片刻,从这片刻中了解他是专门做各种纸花的手工艺工作者,在他介绍的同时,拿出了一些纸花的样品和做纸花的材料,样品很好看,漂亮极了,做的与真花没有什么两样,我一下子被吸引住了。他的老家在苏州市的近郊,家里有老婆和孩子,但他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回这个家了。他从未谈起过不回家的原因,当然我也不会去打听人家的隐私,估计是当年不知为了什么事而离家出走。
可是没有多久,这个房间里出现了一个新来的阿姨,矮胖的身材,胖胖圆圆的脸,有点稀疏的不太长的头发才刚刚烫过,显得脸盘更大些,在这并不显得老的脸上留着一直喜欢化妆画眉的痕迹,显得更多的一种不自然的美,但却一直流露着孩子般羞涩和天真。总体上与苏州爷叔倒也十分般配。
你可不要小看这位新来的阿姨,她原来可是名门闺秀,在家排行最小,宠爱有加,家庭条件优越,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又不好好学习,所以,成年以后,依然像个天真、幼稚的孩子,什么都不会干。一直高攀不上低不就,至今仍然孤身一人,凭着原来的家底生活至今。现在已将步入老年,父母早已不在人世,兄弟姐妹已经年迈或相继离去,才想有人伴老。苏州爷叔虽然稍年长些,但他很会保养身体,老当益壮,他近期的一张游泳照片赢得了她的芳心。当然其他如经济条件等方面都没有成为障碍,他们没有举行任何仪式就生活在一起了。
阿姨是个极其老实、本份的人。白天,爷叔去上班,她整天在家里搞清洁工作,家里搞一尘不染。一般认为巴掌大的地方,用不着多少时间搞卫生,可是她手里总是拿着一块抹布忙个不停。她常常用煤油炉在房间里随便做些什么来应付一天三餐。所以,看不到她做饭的时候。
下午爷叔下班后来,她总是要他站在天井里不要马上进屋,必须由她拿着毛刷把爷叔的外衣从上到下刷个遍,又用毛巾把他的头擦个遍才让爷叔进屋,常常弄得爷叔哭笑不得。
因为他们居住的地方的确小了一点,两人生活以后,空间更显得狭窄,迫使爷叔向纵深发展,他在床铺的上面搭起了一个只能放些纸盒之类杂物的阁板,使阿姨总是觉得不安全,晚上总是睡不好觉。
周六下午我回家时,她早早坐在自己屋的门口等着我,看见我刚跨进大门,便起身迎着我:“啊哟!小伯总算回来了,您帮我去看一看,有没有危险?”说着直拉着我往她屋里走,我还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顺着她走进了她的房间,我看了后才知道怎么回事,我看了后告诉她,是绝对安全的,并还要告诉所以安全的道理,她才高兴地放心说:“您是大学生,您看过以后,我就放心了。我只相信您。”第二天,我出去走过天井时,遇到她问:“阿姨!昨晚睡的怎么样?”她高兴地像鸡啄米一样地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