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办的刘秘书每次费尽心思调整全年级体育课的时候都会埋怨系里男生少,用她的话来说,“我们系的男生,扫成一堆也就勉勉强强凑一个簸箕”,而徐伟老师秉承着他那富有中国特色的affirmative action (“平权法案”),居然从这个簸箕里挑出了全年级所有班的班长,不可说不是一个奇迹。
矬子里拔出的将军,好歹也是将军,而范明在这些男班长里,也算是人缘口碑都很不错的。阶梯教室的黑板让高等数学的丘处机老师给涂满了鸦而郭进还没来,就是他冲上去擦,食堂里打饭,只要碰到外语系的女生,无论颜值高低,关系远近,本班外班,一律彬彬有礼lady first,“插我前面吧”。面对这样一个人,晓曦为自己那样口无遮拦感到有些羞愧。
为了弥补,她把对话往建设性的方向引导,“我的意思是,现在流行衬衣领子放在毛衣里面,你看那些偶像剧里,不都是那样吗?”她示意范明把领子放进圆领羊毛衫的领口里,打量一下,满意地点点头,“嗯,这样好多了。”
范明高兴地笑笑,“那我们进去吧。”一面说一面用钥匙打开了教室门。
外语系普遍实行小班制,教学楼的格局相对也和其它系科有所分别,除去两个傻大粗的阶梯教室和几个公用教室,每个班都有自己的特定教室,而且在去年装修的时候,专门根据语种的特点,布置成有该语种文化氛围的环境。
系里历来流传一句话,“小资不过日语班”,此话一点不假。有人觉得外语系的学生比较洋气,其实在外语系本身,也分三六九等。Q大近年来和日本几所大学交流甚密,长年有日本留学生,经常一起搞活动,成为日语系学生模仿的样板,时间久了,日语班的女孩都修炼成日本时装杂志上美少女的模样,相比之下,英语班的外教们不是和蔼可亲的半老太太就是来自A字打头的红脖小伙,都很可爱却实在让人缺乏模仿的冲动,于是,英语班的女孩子们就显得比较大大咧咧了。
很东洋气的日语班男孩女孩们把日语班的小教室布置得东洋气十足,小小的教室玲珑可爱,分上课区和活动区,活动区里,非但有几把小小的沙发供人坐着演习交谈,甚至铺了一个小小的榻榻米,上面摆着精致的茶具,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梁晓曦还是第一次来日语班教室,不由惊叹一声。
“你们班好漂亮啊!”她看看榻榻米上的茶具和热水壶,“这些都能用吗?”
“是啊,”范明笑笑,“我们今天上午就和日本留学生一起活动,他们教我们日式茶道,”又笑笑,“不过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就是从我们老祖宗那儿学的,”说到这儿,他灵机一动,“对了,喝点茶吧?今天我学了一个‘点茶’,表演给你看。”说着就不由分说,开始准备水壶和茶具,等水烧开,开始点茶,拿着一个马桶刷似的东东在一个茶碗里使劲刷,直到把茶碗里的绿茶刷到满是泡泡。
“你...不用再刷了,”晓曦终于开口,“可以了,可以了。”
范明毕恭毕敬地把茶碗递给晓曦,“どうぞ。”
“什么?”
“是日语,‘请’的意思。”
“哦,”晓曦接过那个现在从外表到内在看上去都让人联想到马桶的茶碗,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愣了愣,低下头,只好说了一句,“哈伊。”然后闭着眼把茶喝下去。
范明在足球场上勇猛有余,细腻不足,但平时为人做事有股认真麻利的周到劲,总体来说,还是招人喜欢的。
喝完茶,他提议,“你要的东西,我都带来了,你要看看吗?”
“好啊。”晓曦犹豫一下,点点头,毕竟,先看看货比较心安。
“这是‘东京爱情故事’,这是‘东京仙履奇缘’,哪,这就是你要的那首Goodbye Girl,还有这几盘都很好听,这个是我自己的,你可以多留一段时间......这个,”他郑重地拿出一张票,“是原声资料室的‘碟中谍’预订票。全在这儿了。”
“谢谢。”晓曦看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