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发表于自由网刊)
(一)
苏青青被自己剧烈的咳嗽弄醒了,她起身喝了点水,看了一下时间,四点,真是太准了,咳嗽药的说明上标注服药一次便可缓解症状四小时,真是分毫不差,只是奇怪为什么研制不出完全根治的药呢?为了这咳嗽,苏青青是中医西医全试过了,她现在可以一口气说出十种以上治咳嗽的偏方和药名,效用却是不说也罢了。
苏青青叹了一口气,想着没有办法再入睡的了,过一会儿要给女儿准备早餐了,美国高中的孩子其实很可怜,天还没有亮就得赶到学校。她拉开了厚重的窗帘,透过缝隙的凉风让她不经打了个冷颤,窗外昏黄的路灯下雪花在尽情飞舞。
天呀,都快四月了,纽约的天气真地疯了!报纸说今年是一百多年不遇的寒冬。一百年!可以活过百年的人有几个,自己是不是要庆幸,这是很多人一生都遇不上的啊!这个不进回忆录,也要写到墓志铭上去。想到这,苏青青不禁抖了一下,看样子自己真地老了,不是回忆过去的事情,就是想死的问题。
苏青青打开手机,微信上一如既往,有很多未读信息,国内和纽约有十二个小时的时差,这边长长的黑夜正是国内阳光灿烂的时候。国内的朋友现在不是满天飞着旅游,就是满世界地尝着美食,再不晒儿晒女,个个都是牛娃虎崽,大约猫狗之类的都被物竞天择,自然淘汰了。实在是没有可以拿出来晒的,便会端出一盆盆心灵的鸡汤,准保让人喝得五脏六腑一起翻腾。
苏青青检讨自己用语是不是太刻薄了,或者更年期的女人都是这样的吧,不管自己是否接受,也不管人家说她看上去如何年轻,真地是奔天命五十的大关去了,不仅是青春,生命都要溜得快不见了。
苏青青想起她的姆妈,也不过是五十出了几个头走的。她当时也而立之年了,却依然不知所措,慌慌张张地搭飞机赶回上海,守在姆妈的床边只会哭。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姆妈只要醒过来就一遍一遍地重复:青青,男人是靠不住的,不管你爸还是你老公,你一定要为自己打算好········
那时的苏青青一点也不认为姆妈说地是至理名言,反觉姆妈有些神志不清了。到后来到父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娶了后妈,并不容置疑地宣布死后财产全归照顾他晚年的人。苏青青除了一身冷汗,便无了言语。她一直以为父亲是世界上最爱她的人,她在父亲心中的位置是无可取代的,却原来这个无可取代在比父亲小十五岁,大自己不过十岁的后妈手指稍稍一拨弄,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虽然她也很大度地让往宽处想:钱财本来就是身外之物,如果可以换来父亲幸福的晚年那也算物有所值了。
不过她精明的老公却不这样认为:丈人老头昏了头,你也拎不清,他自己的财产爱送谁就送谁。可是丈母娘的那一半呢?我看你是十三点,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老公一直就是能言善道之人,可以不打腹稿地骂上一个小时且不用重复的词。二十五年的婚姻,近十年来,苏青青是领教了不晓得多少回,都有些
麻木了。只是这个数落常让她联想起姆妈临终的话,不经悲上心头·········
苏青青无声地叹息着继续刷微信,有一个好友请求加入:青青,我东强,赶快加上我!!!!!
她有些发晕,真地是陈东强吗?口气倒是像的,一如当年的霸气,算起来,他们有二十年没见了吧,确切地说应该是二十六年了,因为最后的两次相见,只是远远地望着,她都不确定陈东强看到了她,其中一次是二十二年前陈东强的婚礼,想那时的陈东强对她应该是憋着一肚子的火的,他家早就已经在陆家嘴买了新房子,还坚持要到老房子来热闹。苏青青心里明白,就是要让自己看吗,她很配合地去欣赏了,她的冤屈也要让陈东强体会到。
苏青青不记得是找了何样的理由打发了寸步不离的老公,但是她清晰地记得自己穿了一套浅灰镶白边的裙子,配了白皮鞋,就那样矗立在秋日的阳光中,像一朵清净的白莲,来参加婚礼的人看她绝对不比看新娘的目光少,她浅浅地笑着,即便心早就被撕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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