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取走作案的枪支和莫妮卡的钱物的神秘汽车是托尼的弟弟开的。托尼的弟弟和托尼自小形影不离，感情很好。他弟弟一直对托尼十分崇拜，言听计从，认为托尼是在他所认识的人里是个成功人士。而托尼经常让他弟弟替他做些事情，也都办得很好。这次，托尼的弟弟并不知道整个计划，只是知道托尼让他在那天晚上的几点钟开车到黑人区的一个街口等他，以闪车灯为号，再开车过去取包东西，然后开车到波士顿东北一个铁路公路两用桥上将包扔入河里。事成之后，托尼会付给他三万美元。只是托尼对他弟弟千叮咛，万嘱咐, 说这事只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让他弟弟发誓绝对不能对其他人透露半个字。托尼的弟弟像往常一样百依百顺，答应得毫不含糊。那天晚上他静悄悄地开车过来，隔着车窗从托尼手里包，根本没看包里有什么东西，按托尼的要求开车到波士顿郊外那座指定的桥上，将包扔到河里，然后就回家睡大觉去了。
第二天托尼的弟弟一觉醒来，从电视里才知道他的嫂子昨晚被枪杀了，他醒悟到自己帮托尼扔的那包东西很可能和这起凶杀案有重大关系。时间一天天过去，电视报纸上每天都是对这起重大案件的各种报道和推测。托尼觉得自己的计划挺周密，在第二天就付给了他弟弟那笔钱。可托尼的弟弟则一天天心里越来越不安，特别是收到托尼付的那笔钱之后，他越想越觉得这事自己有罪。莫妮卡一直对托尼的弟弟很好，经常问寒问暖。托尼的弟弟也挺喜欢这个嫂子。这段时间，托尼的弟弟经常在夜里做恶梦，梦到莫妮卡浑身血淋淋地来找他，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常常使他从梦中惊醒，浑身一身冷汗。就在托尼得到保险公司的理赔支票，庆幸自己的计划就要成功的时候，托尼的弟弟在经过几个星期的心神不定的煎熬之后，终于受不了，他的心理要崩溃了。他找到他的大姐，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讲了出来，请求大姐帮忙出出主意该怎么办。大姐一听就急了，说这么严重的大事你怎么能瞒这么久，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托尼已经犯了杀人的重罪，你可不能执迷不悟也跟他一起去蹲监狱。意大利裔的美国人一般都住得不远。大姐立即召集除了托尼以外的家里人开紧急会议，大家一致认为托尼的弟弟应该立即向警方自首并举报托尼，争取能从轻定罪。
那是个周五的下午三点多钟，托尼接到他弟弟打来的一个电话，他的嘴巴惊讶得合不上了。他弟弟只是在电话里告诉托尼，他和大姐正在去警察局自首的路上。全家开会决定他应该举报托尼。托尼听到这震惊的消息，正想说什么，弟弟已经挂断了电话。托尼马上打过去，想让他弟弟不要马上去自首，再给他点儿时间。可弟弟的手机关机了。眼看大势已去，托尼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立即找个偏僻的地方用公用电话给他家的律师打了个电话，只告诉他犯了案子，和莫妮卡的凶杀案有关，请律师帮忙看如何处理为好。律师很聪明，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打断他的话说，不要在电话里再说了。律师只是很专业地在电话里告诉他，这种事他实在是无能为力，也相信没有其他律师能帮他什么。律师劝他还是早点儿去自首为好。律师劝托尼不要回家，也不要使用手机，更不要去银行，因为警方很可能已经在设法寻找他了。律师最后说，你从此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随即律师挂断了电话。
被律师挂断电话之后，托尼站在那里楞了半天。他心里充满了怨恨和懊悔。他不明白他弟弟曾经在他面前发誓不告诉任何人这件事，为什么收了钱却又去举报他。他后悔应该雇个陌生人来做他弟弟做的事，事后再把那人处理掉。他痛惜自己计划得好好的计划就这样泡汤了，而且他很可能会因为这起凶杀案在监狱里渡过自己的余生。
托尼开车到一个不显眼的小衣服商店买了一身普通外衣，换下了他做为皮货店老板的那身高级西装。他又到便利店买了一整箱罐装啤酒。然后他开车来到波士顿外的一个小汽车旅馆，开了个房间，钻了进去。没有人知道托尼这一夜干了什么。警方后来在房间里发现了遍地的空啤酒罐，和写了几个字又划掉的信纸。旅店的老板说托尼在凌晨三点左右出来到街对过的便利店买了箱啤酒，然后就没有出他的房间。
凌晨四点左右，托尼悄悄地开车离开了旅馆，他没有退房，这对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开车来到了他让弟弟扔包的大桥边，先是在桥下一个偏僻的地方熄了火，停了车，把车钥匙留在车里。托尼在停车的附近找了几块石头，用事先准备的袋子装好，又拿了车里的一截绳子，另一只手里端着一罐打开的啤酒，在夜色里慢慢地向桥上走去。
到了大桥的正中间，也是河水最急的地方，托尼停下来。这里也是他让他弟弟扔包消赃的地方。夜色很浓，周围一片黑暗，偶尔有几声昆虫有气无力的鸣叫，只有桥上高高的路灯发出惨白的光。人们还都在梦乡中，没有一辆车从桥上经过，四周静悄悄的。托尼先是把装有石块的袋子用绳子牢牢地绑在自己的腰上，然后他慢慢地在桥沿上坐下来，把白色的耐克鞋脱下来，放在桥沿上。一切搞停当，托尼眼睛凝视着远方露出的一线鱼肚白，端起那罐啤酒慢慢地喝着，他心里清楚，这是他生命中最后一个黎明，他喝的是他的最后一罐啤酒。
一辆汽车闪着雪亮的大灯从远处飞快地驶来。司机在远处先是发现桥上有一对闪亮的白色物体，那是托尼白色的耐克鞋反射的光。他驶进一看是一个中年人坐在桥沿上。司机想到这个桥上曾经有人跳河自杀，可又拍停车惊动了那个人。司机等开过桥之后，立即打911报了警。等警察赶到大桥的中部的时候，那里只剩下托尼的一双鞋和一个空啤酒罐。桥下的河水像往常一样翻滚着急流而去。天亮之后，警方在大桥下不远的河底打捞出托尼的尸体，在另外一处河底捞起了托尼他弟弟扔掉的包有手枪和莫妮卡物品的包。这起波士顿的重大孕妇凶杀案就此告破。
龙春亮后来把这个故事讲给魏晓霞听，晓霞惊讶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我只在小说里听说过图财害命的。可这托尼居然为了钱能下手把自己的妻子和怀在肚子里的孩子亲手杀掉，这真是太可怕了！你说这钱到底是个啥东西？为什么为了钱，有的人能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来？！”
“说白了，”龙春亮想想说，“钱就是政府发的一堆纸，是银行里的一串数字，是人们手中用各种形式展现的一种符号。钱是好东西，它体现的是人们的劳动成果，人们可以用它来交换需要的物品，也可以为将来的生活做准备。这钱就是人的奴仆，为人服务，听人使唤。有的人把挣钱作为工作甚至生活的目的，每天一睁眼就想着怎么赚钱，这钱就变成了这些人的主人，人变成了钱的奴仆。还有像托尼这样的人，为了钱可以图财害命，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来，这钱在他们身上就是魔鬼，是邪恶的化身。我们不但要钱听我们使唤，还要小心社会上像托尼这样的人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