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刚上初中的时侯,电视电影迷的妈妈带着我步行半个多小时到有电视的人家去看电视。那时电视机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还是一件遥不可及的奢侈品。据说那天难得要放越剧《红楼梦》。妈妈和我以及另外的几家人挤在一台十二寸的黑白电视机前,如痴如醉地欣赏着并不清晰的画面。
那是我第一次看越剧电影。王文娟扮演的黛玉是那样的凄美,我听不懂的唱腔却是那么得能体现主人公的境遇。当徐玉兰扮演的宝玉那么惊喜地唱出:“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我的心也为之颤动。而最后当黛玉逝去,宝玉愤而离家出走,当时还情窦未开的我也为这坚贞的爱而感动。
接下来我开始追王文娟的剧,跑到电影院里看《追鱼》,开始我当时的业余爱好:画美人头。我没有能力、也没有耐心去画那袅娜多姿的古典美人全身像,只是偷工减料地源源不断地描画各种美人头,给她们配上各种我认为漂亮的头饰。我是如此沉醉在这个爱好中,以至于业余时间已经不够用了。可惜绝大多数的老师紧盯着学生,让我上课期间无机可趁。唯有物理老师每次都专心演讲他的“自行车子”而没有注意到我在下面的小动作。我画美人头的功力在物理课上得到了十足的长进。当然,付出的代价是我的物理成绩。
上高中学校开运动大会的时候,我坐在观众台上葫芦吞枣地看完了借来的四册《红楼梦》。许多章节看不明白,我就找着感兴趣的部分跳跃式阅读。最后合上书,我觉得心中的理想破碎了:原来宝玉并没有在黛玉逝去的时侯就愤然离家,而是和宝钗结过婚以后才走的。他怎么能那么不专一? 我心中充满了对宝玉的怨恨,替黛玉,也替自己的理想。
之后有一段时间不愿接触《红楼梦》。也许是因为王文娟的越剧,我选择到上海去读大学。大学时期可以说是一段最无拘无束的时光。闲来又拿起了看的一知半解的《红楼梦》。这次因为有了思想准备,对宝玉的“不专一”便不那么愤恨了。随着语文水平的长进,可以看懂一些原来没有看懂的篇章,可以悠悠地欣赏金陵十二钗。我放弃了去评价宝钗黛玉的姹紫嫣红(难度太大),转而格外欣赏不屈不挠的三姑娘探春。我折服于她的坚强。不过,三读红楼之后,我对探春的评价又打了些折扣:赵姨娘再坏,也毕竟是她的亲娘,不必那么不善良地挤兑她。
后来,我也说不清楚到底最喜欢哪个人物。作为小小的读者,我看不懂那些专家们号称的历史背景,也弄不明白最后的结局是否曹雪芹的心思所指。我只是凭着小女人的情怀去体验那众多姑娘的情感。那么多靓丽的姑娘,那么多优美的场景,那么多横溢的才华,那么多复杂的人情关系,我看得眼花缭乱。
知道专家们也有很多细节搞不清楚以后,我便放弃了自己对《红楼梦》理解水平的要求。红楼给许多人提供了研究的课题。红学家们和曹学家们纷纷拿出他们的研究成果,似乎各有各的道理。我更愿意接受刘心武的理论,买来他的四册《揭秘红楼梦》细细研读。后来偶尔又发现大才女张爱玲对红楼也颇有研究,著有《红楼梦魇》。单是这个书名就体现了张爱玲一贯的文风。
神秘的《红楼梦》让多少人为之感叹。也许,人们永远也解不开其中之谜。这就是红楼的魅力所在,一万个人读红楼,就有一万个人心中的宝黛,现实抑或梦幻,都让人无法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