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八歲那年,我們住在加拿大的維多利亞市。她八歲生日那天,幾個小朋友神秘兮兮地送了她一個大禮物。她一打開,馬上激動得小臉通紅,大叫:"老鼠!"我被嚇了一跳。一看的確是一隻籠裏有四隻活蹦亂跳的小白老鼠,我馬上閉上雙眼。
我上中學的時候是七十年代初,那時在城市上學的我們經常要到農村分校勞動鍛煉。在那裏,我們這幫帶著大包小包糖果餅幹的城市學生是農村分校裏無所不在的老鼠求之不得的貴客。我們女生宿舍裏不時會有爆炸性的哇哇大叫,不用說又是老鼠鑽進了誰的被窩,或是爬上了誰的身上,或是誰在穿鞋時被躲在鞋裏的老鼠咬了腳趾頭。
從那以後,對我來說,老鼠都是跟凶狠、狡猾、骯髒這些詞連在一起,是些另人心驚膽跳、毛骨悚然的東西。如今女兒居然要把這些敵人弄進家裏,當寶貝地伺候。
有了那四隻小老鼠後,女兒每天一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給老鼠喂食喂水。小朋友來家裏玩,玩老鼠的節目一定免不了。她們把老鼠放到水盆裏,看到老鼠撲哧撲哧遊泳就拍手歡叫。她們又做迷宮讓老鼠爬,或吊著一粒糖讓老鼠跳,節目呈出不窮。
我先生也同樣是老鼠迷,他可以坐在老鼠籠旁邊,一個半個小時一動不動地觀察著老鼠。他認為孩子們養老鼠可以長見識,增強觀察能力。況且,現在的報章上總有數不清的健康忠告,吃什麽好,吃什麽不好,也不知是真是假,要檢驗真理,還得靠這些老鼠呢。他用他那當了幾天“赤腳醫生"的技術,把其中兩隻老鼠的門牙給拔了,說這樣就不用擔心老鼠咬人。
有時女兒忘了關好籠子,老鼠跳了出來,高興得滿屋追鬧,而且特別喜歡往我腳邊跑,我就趕快跳上床或沙發上哇哇叫。有一天半夜,我上洗手間,見到過道上躺著一隻老鼠,嚇得尖叫起來:"老鼠又出來了。"先生趕緊起床,把燈打開後,才發現那是我小兒子的那隻毛絨絨的玩具老鼠。女兒很難理解為什麽我這個平時比較安靜的媽媽,一見到老鼠就這樣大呼小叫,醜態百出。
四隻小老鼠一天到晚跳跳蹦蹦,經常用小腳在籠子的角落裏拚命挖呀挖呀地"打洞",有時相互間打鬥得"吱吱"叫,實在讓我難以忍受。我慢慢地說服女兒,叫她把其中三隻送給鄰居小朋友,自己隻留一隻好了。女兒終於答應了,一天下午跑出去問鄰居小朋友要不要老鼠。她很快就回來,告訴我,朱麗蓮要一隻,她弟弟要一隻,安娜要一隻。我暗自得意事情解決得那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