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了,头很疼,和衣平躺在床上,腰上的等离子热能枪不见了。茹蜜妮莎公主躺在对面的床上昏睡,仍穿着她那漂亮而庄重到笨重的拖地长裙。
高压氧舱内亮着几盏小灯,从探视窗向外望去,有几个医生在那值守。舱壁上有个气压计,它的气压值在缓慢下降,现在是三点三个大气压,再过个把小时,我们就可出高压氧舱了。我看了看表,这一觉睡了五个小时。这三天的旅程里,冒出这么多险情,被困垃圾箱,遭遇刺客,被控告谋杀罪,与野鸭王子搏斗,还有被困真空,没有消停过。我合上眼,用心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宁静。
我思念我的妻子和我的孩子们。我离开的这三天他们过得好么?一直没得空给他们报平安,他们要担心了。一出这该死的高压氧舱,我就去船上的星际通讯处一趟,发个星际电报。
唉,妻子单独照顾两个孩子,要累坏了。我走的时候告诉她,不用去上班了,因为银行里存的钱,加我加倍以后的工资,足够他们生活,不知道她听进去了没有。她近半年来的怨言颇多,主要不满我在家的时间太少,老出差,大吵了好几次。这使我痛下决心,接受这个去浮城的危险任务,干完退休不干了。这一点,我做过她的思想工作,当然,我扯谎说,是公司外派一年,换取留驻本地。她含着眼泪同意了。我走的前一个星期,她每天晚上紧紧地抱着我,与我缠绵与我做爱。我半夜醒来,发现她根本没睡,背对着我,一直在哭。我不知怎么安慰她,从背后搂着她,她才安静下来。
收拾行李的时候,我一直在描述我一年以后回来的情景。我说,到时儿子就这么高,到我这,女儿这么高,到我这。她木木地微笑,一幅没听进去的样子。我又说,我回来以后,收入大增,我们可以换个大点的房子,要四间卧室,每间都有卫生间浴室,我俩一间,儿子女儿各一间,还有一间,嘿嘿,留给不小心再怀上的老三。她再也装不出笑容,哭湿了我的胸襟,抬头说了一句:“你一定要回来。一定!”我点点头。
女人总是十分敏感的。妻子对我工作的危险性有点察觉,因为我身上时不时会出现新的伤疤。她总问,一个程序员怎么会受这种伤?我用各种理由搪塞,比如打橄榄球受伤,攀岩设备故障,参加拳击俱乐部比赛,赛车场意外,各种暴力活动的借口被我用了个遍。有一次,她指着我腿上的枪伤问来由。我见瞒不过去,就说,我们承包了一个军工项目,作战机器人走火了,我不幸被打中。她哦了一下,晚餐加炖了鸡汤,从那以后,再也不问我身上伤疤的事,见伤就炖汤成了规矩。反正,儿子一见鸡汤就问:“爸爸是不是又捣蛋啦?”
儿子女儿都还小,评爸爸好坏的标准就是跟不跟他们玩,讲不讲故事。我老不在家,他们也很不高兴。当然,我在家的时候,他们都搂着我脖子,抱得紧紧地。他们这一年见不上我一面,会不会恨我?
唉,有家的男人,要远离战争。可是,在现在这战争年代,不会打仗的男人就是奴仆,被异族的人踩在脚下。总之,身上不想要鞭痕的话,就得有弹痕!
罗姆人的衰败也在于此。他们生活安逸了几百年,忘了怎么杀人。当异族入侵时,他们开着镂着花的坦克上前线,用的是非致命武器,不小心弄死个敌人,“肇事者”关禁闭,国内游行抗议好几天。看看他们亡国后的公主,现在就躺在我对面,沦为帝国的棋子,活不活要看所有人的脸色。
我侧着头,看着这美丽的罗姆公主,想,她的命运会是什么呢?棋盘上的小卒,能冲到底线,升为皇后么?她拼死保卫的皇又是谁呢?
“嘭!”“嘭!”的两声打破了我的宁静。这是扎达人的力场扫描声纳!扎达人来了,来抓这美丽的罗姆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