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巴瘤，免疫疗法和钢牛的故事

读到一则报道，还感人，跟大家汇报汇报。

癌症免疫疗法是当前最火，最关键的疗法，前总统卡特90多了，得了黑色素瘤（melanoma），属于不治之症，免疫疗法（pembrolizumab）几个月就解决问题了，不得了。

《纽约时报》讲述了一则关于淋巴瘤的故事。患者也是棺材旁边等着的了，常规法子都用了，到了病不死也治死了那种（化疗放疗），快死又还没死，受罪。没法子，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美国人也一样。

倒是记者跟患者是中学同学，哥们儿，用语自然没我那么苛刻，说他是“乐观、强烈的生命愿望”。好的。

患者说是外号“钢牛”（名字叫Jason Greenstein，我就用钢牛吧），得病挣扎了四年，是霍奇金淋巴瘤（Hodgkin's lymphoma），不治之症，去年（2015）3月4日，医生用尽所有法子，用毒都快毒死了，接着治也是害多于利，只能无可奈何地跟他说咱一边等奇迹，一边准备后事吧。

不过医生也还给他试了最后一招，是一种实验性的药，叫Nivolumab（牌子叫Opdivo）。

奇迹还真是出现了。几天后，他的肿瘤变小了。

奇迹

几周后，癌细胞消失了。

这药不但神奇，还一点儿负作用都没有，属于要么有效要么没效，但没毒。医生都有点傻了，不是百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而是两千万分之一，不可思议。

读完后，觉得很扣人心弦，说惊不惊，但说无动于衷，不太可能。

这神奇的疗法还是免疫疗法。用起来也很简单，静脉注射，打针，哪有化疗放疗那痛苦，甭提负作用了，同样的要命。

纽约时报科普

癌症免疫疗法大盘点（一）

癌症免疫疗法大盘点（二）

纽约时报原文

原理图1

癌细胞的厉害之处是找到了人体免疫细胞T细胞（T-cell）的命门，将免疫细胞置于死地。而免疫疗法是要找到把这命门挡死的一种药，癌细胞打进不来，只要免疫T细胞不死，就能将癌细胞杀死。这机制，叫抑制剂（inhibitor）。

原理图2

说回钢牛的故事。

钢牛除了乐观，还是个大老粗，说是几年前（2010）刚发现症状的时候，觉得喉咙有点东西堵着，就来一打啤酒，要把它冲下去。结果自然没用，诊断为霍奇金淋巴瘤，不过钢牛好样的，硬挺着，硬治，无数的药，还自己开夜车到医院，差点命都没了。治着治着，有时癌症还给压下去了，但治愈（remission）过后又复发（relapse），然而每次，钢牛都不放弃，接着治。

钢牛那顽强劲，实在令人佩服。

一直治到2015年。那年医生说招数都用尽了。

原理图3

Nivolumab这药，原来是专治黑色素瘤（melanoma）的，上面说过的免疫细胞的命门是种叫PD-1的蛋白质，英文真的叫“Programmed cell death protein 1”，货真价实的命门，美国科研要找的药，就是 PD-1抑制剂（ inhibitor）。几滴滴注，钢牛起死回生。

这次不是半治愈，而是全愈。

原理图4

钢牛活过来了，不过得了癌，治愈了日子也不好过，他说这真不是一回事，对自己对家人的打击那个大，算也算不清。不过还好，免疫疗法后，接着做放疗，一段时间，似乎是彻底治好了。

钢牛医生
癌症专科： Dr. Mark Brunvand
主管人事： Poppy Beethe
专家：Dr. John Timmerma

唉，癌也不是好惹的。记者联系了Nivolumab研究的专家之一John Timmerman医生，告诉他这一结果，医生也很惊喜，说已经见过数例了，他自己就治愈过，一个女病人从躺在病床上等死到两周后活蹦乱跳。不过，Timmerman是专家，知道的多，他说，此药还属初始阶段，大家还不是完全掌握了，有时不能根治，病人还会复发。

钢牛大事
2010年5月10日：初诊霍奇金淋巴瘤
2015年3月4日：经过几年化疗、放疗，每天大量的药，医生宣布死亡
2015年3月13日：注射免疫疗法实验性新药Nivolumab。3天后好转，3周后癌症消失
2015年8月13日：稍为回复，钢牛一顿人生感叹
2015年10月5日：恢复，回到正常生活，身心感觉良好
2016年4月初：再度复发。医生说治疗过程把他身体整垮了
2016年4月20日：身体失去活动能力
2016年5月17日：美国药物局批准霍奇金淋巴瘤复发患者临床使用免疫疗法药nivolumab
2016年5月底：最后一次注射免疫疗法药
2016年6月1日：癌细胞都消失了，但是身体垮了
2016年6月21日：医生告知：钢牛又不顶了，几乎是进入了休克状态（脑休克encephalopathy）。医生说他浑身是毒，不排毒，活不了。原因？身体垮了，免疫疗法的药又将免疫系统复活，一冲击，身体顶不住了
2016年7月7日：钢牛醒过来了

钢牛醒过来了

困难：

《自然杂志》How to resist immunotherapy

Immunotherapy using the checkpoint inhibitor programmed cell death 1 (PD1) antibody pembrolizumab has changed the way we treat melanoma, with durable responses achieved in metastatic cancers. However, unfortunately, a minority of patients who respond to treatment can develop resistance to the treatment and experience relapse by mechanisms still unknown.

上周末：

《癌症研究协会》FDA Approves Pembrolizumab (Keytruda®), a PD-1 Antibody, for Head and Neck Cancer

记得前一段时间读过或者听到报道说（来源记不得了）免疫疗法很成功，但还处于起点时候，就目前的研究速度，10年后即可大规模临床使用，不说能否根治癌症（迟早的事），至少大家会有一种有效、负作用极低的药，现在费用还很高（每年十几万到几十万美元），倒是也会降低，老百姓也能付得起，救命也不知看钱了。

【后记】

生命真是脆弱。看上去壮如牛，谁知身藏恶疾，小小的病变，毫无应付的招数；

生命真是顽强，说是到了死门关，死定了，然而顽强的求生欲望，坚决的不予放弃，死了几次，还是回来了。人类越进化人口越多，到了有人整天担忧的是如何排外（xenophobia），可见也许每个人都及其渺小，但人类整体却是何等强大。

钢牛你好样的，不屈不饶，硬汉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