槟郎其人其诗
15中文师范 马兴媛
他,是这校园中的踽踽独行人。他,是这座繁华都市中的异乡人。他,是这红尘中的漠然过客。他,是诗人槟郎。
虽独行,却有诗心相伴,所谓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虽是异乡人,却遍游第二故乡的山水,扎根在这片土壤,长成大树,播下自己的诗意绿荫。看似不苟言笑、漠然处事,实则平易近人、心思敏感。有人说:“我们只是诗意的栖居在这个星球上”。但有人不单单是栖居,他也会感叹物是人非。可是他笔下的一诗一句却留住了这流转的时光,在这片大地上留下了抹不去的印记。后来者再读他的诗,或会懂得他的本心,那么槟郎也是再生了。
他,常常自嘲自己只是一个教书匠,只在现实中过着并不如意的贫贱生活。可是,作为他的忠实读者,我却有些“反感”,我有些感谢时光给予了他如此多的磨难,成就了如今的他和他的诗。
他的作品众多,近几年大都是旅游文学作品,并且其中的绝大多数是诗歌。他的诗中所写的景点许多都是古都南京的,但同时他也着眼于生活中花草树木等小美。在《炎夏的紫薇花》中,他这样写道:“紫霞仙子在不远处的绿海里侧身,娇媚的形影,云锦的簇花,怎么能不叫人发傻。”《十月桂花香》中有“三秋桂子,十里花木”、“常绿如碧塑的翅羽,亭亭玉立的身姿,满身的香脂结成累累金粟。金黄的十字小花,散发着无穷的魅力。”《校园栾树路》中有“万树已经披上绿装,它们还久久将冬天留念,待到盛夏它便追赶,苍翠欲滴得更为耀眼。更伸出金黄色的花枝,遍撒金粉如仙子的花篮,初秋又变新戏法,火红的荚果缀成长串,于是,紫红与翠绿交织,丰收季节的特有浪漫。又迅速把落叶交给秋风,只把果实献给冬天”。诗中的比喻、拟人修辞手法运用得恰如其分,生动传神,让读者仿佛亲眼见到此等美景。槟郎的诗中诸如此类的生活的小美非常多,稍作摘录便已经长篇幅了。生活中从不缺少美,缺少的只是发现美的眼睛。无疑,槟郎拥有这样一双眼睛,并且与此同时,他还拥有一颗善于感受美的心灵。娇媚的紫薇花、三秋的桂子、校园的栾树路、小区里的凤尾竹小径(《凤尾竹小径》)等等。这些铺陈在读者眼前,那些内心的浮躁、彷徨、伤悲都被一一抚慰。
古往今来,寄情山水的文人墨客不胜枚举,而他们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现实的不顺,所谓不平则鸣,游历山水难免诉说境遇的苦闷。槟郎也难能免俗,内心愁苦,如他曾经提起过的受到上层领导的迫害。而他在现实中不像诗中那样的情绪热烈。每一次上课,我们所见到的他都是沉浸在课堂的教学中,沉浸在旅游文学中,沉浸在他的那些仿佛是人生中唯一值得称道的快乐的游玩回忆中。他在诗歌《十月桂花香》中写道:“逃离人世的浊浪,谁能抚慰我的创伤,就让我在这里长眠不醒。”《秋游佛手湖》中有“而一端的坝下独坐,幽静而又清凉,抚慰心灵的累累创伤。”《独坐无想峰》中有这样的诗句:“无人打扰,听着梵音,似有所想。确乎无想,便有着一种心灵的福乐,乃至我悄悄地离开,脚步已不再沉重。”在这座灯红酒绿的城市中,这位巢湖游子满心愁绪,可他不愿被这些负面情绪逼至绝境,游历山水,在一草一木,一石一花中他的思绪飘飞,淡忘了纷扰的红尘俗事,草木抚慰了他的心灵,抚平了创伤。
其实,在上“旅游文学”课时,许多同学对于槟郎诗中的苦难感不能理解。在有些人看来,有些诗句未免有些做作,有些为赋新诗强说愁的意味。但我们可以从槟郎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的他的经历,就足以让我们产生怜惜之感。古今中外,有许多政治家或者是科学家是左撇子,如居里夫人、爱因斯坦、奥巴马、温家宝等等。同为左撇子的槟郎却在小时候就受到严厉的老师的粗暴的纠正。至今,他课堂上写字是右手,而实则在私下需要时,他用的都是左手,儿时的遭遇给他的心灵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成年后也是遭遇颇多不顺,我不能够知道得更多,但他确实经历过许多挫折和打击。甚至遇到曾经同游的学生拒绝再联络的事情。他的眼中常有悲愁,这是命运的给予。所以拟诗作为情绪的出口,这才有了我们的视觉以及精神的盛宴。南京的山水也才有了这位懂它们惜它们的知己,才可在这个浮躁的社会还被视若珍宝。他是尽得南京丘壑美的诗人,怎奈何俗世多事扰,也让他无奈地学那武陵子,不可长得桃源乐。
槟郎的许多诗中有着浓厚的宗教色彩。《初游茅山》:“上大学时皈依佛门不成;读研时参加基督教读经班,怎么也感受不到圣灵。终于在书上发现原乡的神灵归土产的道教祭司,却遗弃了我生活的南京。”这也是出于对现实的无奈和厌恶,想要寻找一个精神寄托,以此来支撑他继续这寡淡无味的生活。他会说:“哎,外面春雨似与我无关,而书里世界又离得太远”(《楼顶看雨景》)。这句话颇有些鲁迅的味道,鲁迅在《在酒楼上》写:“北方固不是我的家乡,但南来又只能算一个客子。”这样槟郎的身似浮萍、心如飞絮之感,跃然纸上。他从此就栖居在了这宗教信仰之中。
可是有了坚持的信仰,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感慨,痛心文物的失去,赞颂道教仙人。朝天宫前他叹息:“大明的皇家的道观,变成了儒教景点和博物馆,荣耀的大明国师刘渊然驻地,如今哪有过去的痕迹?仙逝于此,遗蜕回归于此,相隔几百年,一切已改变,正如原乡宗教在南京的命运!”(《在朝天宫怀念刘渊然》)他也曾幻想过自己在道教的飞升地得以飞升,逃离现实(《躺在方山上》)。正如他在《初游茅山》诗中所说的:“茅山,我神往的人间仙境。”“三茅真君啊,我仰慕。我是你忠实的粉丝,陶弘景。”一方面宗教信仰帮助槟郎更好地生活,让他可以摆脱失望的镣铐苦痛的枷锁,一方面又给了他新的失望新的叹息。如同他在诗篇《遗弃道教的南京》写到的:“唯一本土原创的道教,是被南京的有司遗弃了,还是你遗弃了忤逆的古城?”跨越时空与道教对话,问句掷地有声,道教遗弃了古城,在它看来,这也是遗弃了他。
杜甫曾有《梦李白》二首,而槟郎的作品中也不乏“梦记”。《明故宫之梦》中他于树下打盹,梦回明朝皇宫,亲历了那一段烽火岁月,叹历史更替,叹美人。终带着梦初醒时分的恍惚,仿若庄生梦蝶竟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吾为何人。大概才子都会有些风流韵事,花前月下、才子佳人的故事总会为庸人津津乐道。槟郎已有他视若珍宝的金陵女郎,那是他的桃叶,他自是一片真心一心爱慕满腔真诚的爱与守护,纵使身旁爱慕者无数也不改初心(《秦淮河边的女郎》《执手桃叶渡》等)。可他才名远播,拒绝得了现实中的仰慕者,阻挡不了悄然入梦相会的女子。《梦见双女坟》中有这样几句诗:“婀娜多姿、弱不禁风,红巾翠袖的两姐妹,及笄的妙龄,峨眉含愁地向我走来,门毫无阻挡”“在他们低道万福中,在她们的幽泣地自诉中,我眼光化为泪水和愤怒。”才子大多多情,槟郎在韩国崔致远的梦中做着自己的梦?也为佳人落泪伤痛,揾一滴泪,愿作知己常伴佳人侧。
槟郎常常自称为巢湖游子,正如张晓风所说:“大概人类总有一个角落,是留给自己的族人的,那个角落,连爱情也填它不满。”槟郎在这座古城中成家立业,与美丽的“秦淮女郎”在一蔬一饭里天长地久,感受朝朝暮暮的恩情。可那个巢湖故乡总不能被遗忘。再欢乐,心头也总有一丝坠坠,那是乡愁啊。槟郎在思乡思亲的诗作中倾注的感情比其他作品更为热烈。《燕子归乡》中有:“迎着春风而归,故乡的山水格外亲切,每一座村庄,每一棵树,每一个开花的小院”,“每一个春天,都是游子的节日;每一次长长旅途的尽头,都是思念的家。”这首小诗有着淡淡的愁绪,不复槟郎有些诗歌的讽刺现实表达对现实的不满以及自己的苦闷,这首小诗蕴含着的是温情。虽伤感久别,可只要一回想起家乡往事就抑制不住地嘴角上扬,那些温馨的回忆像是甘泉缓缓流淌过他的心田,滋润干涸的泥土,滋养出鲜花绿草,于是他整个人都愉悦了。这是我读到这首诗时脑海中的想法,我想那时伏案写作的槟郎,虽然思乡心切,但一定是噙着笑的。
他,是槟郎,他爱写诗,他自己就是一首让人百读不厌的诗篇。他是生活的智者,他的诗也蕴含着他的智慧。惟愿时光温柔待他,少些磨难,多些静好。
2016-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