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物理这样的基础课是大课。政治,企业管理和保安防火这样的杂课也是大课。一个系或几个系甚至全校的同一年级一块上的大课都上过。同样是大课,课与课大不相同。学生的表现不同,老师的脸色也不同。
数学是在一教二教或西主楼三区208上。都知道数学重要,老师又好,上课都要找个听得清也看得清的好位子。近三百人,好位子就靠早到。赵仿熊先生讲得好,学生听得认真。看到学生听得认真,赵先生就讲得更好。这是师生间的良性互动。
政治课这样的杂课在科学馆旁边的阶梯教室上,可装五百人的教室就装了不止一个系的学生。清华不是党校,这些党史马列主义哲学和政治经济学真不是我们应学的。而且这些玩意儿昨天还是绝对正确到今天就是绝对错误,明天新的正确之物又出来打倒今天的正确之物。谁知道那个是真正确?
不是马后炮,那时就有例子。解放初不只是党政机关,就是和政治无关的人员也要学联共(布)党史,我家就有,当圣经来学。反右时不少右派就是跌倒在对苏联的态度上。那时斯大林是老毛的老子,苏联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才隔三四年就掌嘴了,全民全面批判苏修,好像以前说的全是放屁。天知道什么是马列主义什么是修正主义。大头都没搞清的要我们和政治无关的学什么党史和马列主义,纯粹浪费时间。
政治课是学校的铁嘴来讲。据说在反右前马列主义教研组有28名铁嘴,反右后只剩下一名。28名中有27名在后来被打成右派言论的大字报上签了名,余下一名组长蒋校长没签。
教我们的是把我们班文学长打成右派的七字班(1957年毕业)的高学长。毕业才一两年的电机系出身的讲起政治大课来,是有名的能把马克思忽悠出来的主儿。上课只听他口若悬河,吐沫横飞。在讲到资本主义的贫困化时到了顶峰。忽悠资本主义的相对贫困化时还能接受,那资本主义的绝对贫困化无论如何不能服人。教马列主义是他的职责,真难为他了。
对政治课感不感兴趣从坐的位置上就可以看出。后排的偏位是先来的首选,前排的中位是留给晚到的专座。不感兴趣是不感兴趣,但没人敢太放肆,那可是政治。没有公然睡觉的,笔记本上好歹也要画几个符。
企业管理和保安防火就不像样了,坐着打盹的还是好的,不少就趴在桌上睡起来,更甚者干脆打鼾做起春秋大梦了。
数学课,下笔疾书。政治课,不慌不忙。其它杂课,不见笔动。杂课的老师上面声嘶力竭地讲,下面交头接耳,不捧场。看在眼里恨在心中,恨让他开这狗屁课的领导,恨不捧场的学生。脸色铁青,祭出法宝,威胁要检查笔记。500人的课堂,谁怕谁呀。
还上过一门更大的大课。全校的二年级集中到大礼堂上物理课,美其名曰“电化教学”。上的是原子结构到相对论的课,难课。清华普通物理原来有大师级的徐璋本先生和教授徐亦庄先生,不幸徐大师因要建什么党被打成极右进大狱了,亦庄先生没进大狱也成了右派。没有老虎的物理教研组只剩下猴子。不知是猴子没有当大王的本领还是什么,这最难教的课就给了电化教学。
电化教学和放电影一样。银幕上暗暗的画面配上平淡无味的讲解,催人入睡。本来对我们上气体放电课十分重要的原子的电子结构就在梦中带过。
庸猫,2016年12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