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他们是大理村的害群之马,是不是把他们都就地消灭?”名花想不到满腔的愤怒,毫不掩饰地吐露出自己的心声,把身边三位恶少吓得直接趴在地上磕头求饶。“姐姐,你说怎么处置他们?”汗青没有顺着女儿的思路,而是注视着添香问道,“他们以前是怎么折磨姐姐的,希望姐姐以牙还牙地惩治他们好吗?”添香依然不敢直视这几个大理的祸害,低着头颤抖着身体说:“汗青,姐姐……姐姐让你去处罚他们好么?姐姐不想再见到他们,大理不能再见到他们好吗,汗青——!”添香说完,扑到汗青怀里放声痛哭起来,哭声如惊天动地的新年炮竹声,终于驱散了添香心头上盘旋不去的愁云。“宝贝,把他们拉到后山岗宰了,抛尸野外,让野狗分尸!”汗青语气冷冷地吩咐道。其中一位略微老成的恶少,见身边自己两位兄弟,已经吓得面色如土,早已汗如雨下,依旧不放弃生机,扑到在汗青的棉鞋帮上,哆哆嗦嗦但是言辞不失清晰地求饶:“我们三个十恶不赦,罪该万死,但是在这个小小的大理村,几乎都是胆小怕死的百姓,暗箭伤人的劣绅,也只有我们三个恶少敢作敢为,从来都是当面称霸,白天害人,不屑做偷鸡摸狗的事情,就是因为在大理村没有一个人敢伸张正义,他们都是乌龟王八蛋,遇到欺负遭受凌辱,就知道做缩头乌龟,忍气吞声怨天尤人,从来不敢反抗,最让我们三粒老鼠屎看不起。今天,我们总算遇到这位女中豪杰、巾帼英雄,虽死犹荣。即使一身臭皮囊被野狗撕咬,成为孤魂野鬼,也毫无怨言。能够死在英雄好汉的鬼头刀下,真是‘不负少年头’!如果两位英雄有什么差事让我们三个将死之人去做,更是我等一生中最欣慰的事情。即使在阴曹地府,也对得起父母生养一场,也敢在祖先面前抬起这颗愧疚的头颅。两位英雄,不要你们动手,给我一把刀,我自己了结自己的狗命。让两位英雄动手,实在是弄脏了你们的高尚和伟岸!”汗青想不到这个恶少还有一点救药之处,就对满脸愤怒的女儿使了使眼色,转身领着惊魂未定的添香回到内室。“姐姐,我打算不杀他们。虽然他们……”汗青还没有说完,就被添香一声尖叫打断。“汗青,只要他们在这个世间,姐姐的灵魂就不得安宁。汗青啊,看在姐姐求你的份上,把他们赶到没有人烟的地方总可以吧?”汗青摇摇头说:“姐姐,常言说,败子回头金不换;又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们既然有悔改之心,为什么不能给他们将功赎罪的生机呢?”添香被汗青的主张吓得全身无力,身体摇摇欲坠,让汗青及时搂住腰身。添香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挥起一双粉拳,不由分说地在汗青头脸胸前边打边哭:“你来姐姐这里,就是来折磨姐姐的是吧?一会儿说杀一会儿又要放过他,你是想气死姐姐是不是?今天姐姐拼了老命也要阻拦你放过这三条恶狗,否则大理不会再有安宁和太平日子,呜呜呜——!姐姐的命怎么这么苦啊!遇到你们两个人,也不知道是姐姐的福气还是姐姐厄运的开始,呜呜呜……”直到添香再也打不动,声音也哭哑了,泪水也流干了,汗青只是静静地承受添香的击打,脸上到处是青一块紫一块,鼻血静静地流淌进了汗青的口中,汗青一声不吭,只是耐心地等添香回心转意。等添香回过神来,见汗青一脸血肉模糊,一下子又心酸不已,禁不住声音嘶哑地哭着:“汗青,你是想……想让姐姐心疼死是不是?姐姐是不是太狠心了,把你打成这样,我的好汗青呀,你想让姐姐怎样你才开声说话,呜呜呜……”门外名花不知道爹爹在卧室里面干什么,眼前三个人就像三只被抽了筋的癞皮狗,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你,过来!”名花叫喊着,那个刚才在汗青足下说了一通的恶少,姓陈名元昊,灵敏地抬起头,乖巧地爬到名花跟前恭恭敬敬地说:“姑奶奶,奴才愿效犬马之劳!”名花这时才认真端详眼前这位恶少,发现他的五官长得并不让人讨厌,就命令道:“进去看看,劝我爹爹出来!”元昊不住地点头,低声求饶道:“奴才可以起来吗?”见名花点头同意,就站起身来,在名花跟前千恩万谢,才干脆利索地敲了几下门,又回头看了一下名花,才在应允声中推门进了房中。
“奴才进来给英雄和婶娘请安!姑奶奶说,英雄和婶娘是不是已经有了处置我等奴才的决定!”元昊见婶娘一脸泪水,两眼被泪水泡得通红,知道自己凶多吉少,还是硬着头皮接着说:“婶娘,侄儿年少无知,看在侄儿从小无人管教的份上,就饶恕侄儿这一回吧!只要婶娘既往不咎,侄儿一生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婶娘的不杀之恩!”说完元昊扑通跪在添香跟前,一个劲地磕着响头,直到地面被血水染湿,汗青才喝止道:“好了!你婶娘也是恨铁不成钢。既然你有这等志向,想重新做人,你婶娘怎么会忍心让你成为孤魂野鬼呢!我看这样,把你从你婶娘家抄走的家具和其他值钱的东西一一送回来!”元昊想不到自己的命居然保住了,就慢慢调整心思,郑重地在汗青和添香跟前磕了三个头:“恩公婶娘在上,侄儿向天发誓,一辈子孝敬婶娘、为恩公效犬马之劳,从此改恶从善。如果再次作恶,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汗青意味深长地说:“你是不是叫元昊?”元昊恭敬地回道:“恩公所言极是!”汗青接着说:“幡然醒悟自然是可喜可贺!但是更要监督你的几个兄弟不要再为非作歹,知道吗?”元昊躬身应答:“恩公是奴才的再生父母,恩公嘱咐,一生不敢违逆。唯有尽力践行不止,报答恩公的再造之德重生之恩!”在元昊三人离开志强家的时候,汗青一直跟着他们来到大门外。“恩公留步,元昊一定不敢食言,定将婶娘的财物一一送还!”汗青知道他们一定是把这些家具贱卖后,将获得的钱财吃喝嫖赌败光为止,让元昊完璧归赵,无异于让他们去偷去抢,否则无法完成交给他们的任务。“元昊,这里有二十大洋,你去把那些家具赎回来即可,不许再做任何违法乱纪之事知道吗?”汗青说完,把一包大洋交到元昊手中,元昊双手颤抖着,接过大洋,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沉重,突然跪在汗青腿边,抱着汗青轻声地哭了起来,泪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干土地面上,身旁两位同伴也相互抱头痛哭。汗青俯身拉起元昊,用自己的衣袖擦拭着他的泪水,语重心长地说:“去吧,只要你们一生行得正走得端,我不会不善待你们的!”看到元昊流满一脸的血水,添香突然再也不害怕这几个人了,也原谅了汗青放过他们几个人的性命,只是很愧疚地对返回厅堂的汗青说:“汗青,你是不是觉得姐姐下手太重?”身旁在火盆上热着从一枝香带回来的几道菜的名花戏谑道:“香姨下手哪里太重,是我爹爹心太软,是吧爹爹?无论多重的拳头,打在爹爹软似棉轻如纱的心上,都是没有任何杀伤力,只会让击打者越来越心虚伤心。见香姨这么难过,爹爹您是不是偷偷地乐呢?”添香不满地嗔怪道:“瞧你把你爹爹说得!看到……”名花吃吃地笑了起来:“是不是心疼我爹爹脸上的皮肉之伤?不过见爹爹满脸都是血,真的让女儿好心疼,爹爹还疼吗?”汗青被女儿的冷嘲热讽逗乐了:“宝贝,你呀就会幸灾乐祸。饭菜都热好了?姐姐,我们有这个乖女儿,也是平生的造化今世的奇遇前世的修行,你不知道花儿是一个多么有孝心冰雪聪明乖巧的女儿!”名花一听就讥讽起来:“我这个爹爹的女儿怎么一下子成了‘你们’的女儿,爹爹是不是在暗暗地‘占’我香姨的便宜,呵呵呵!”添香一下子去掉心结,立刻浑身洋溢着女人魅力温柔情怀,轻轻地拍打名花道:“你这个古怪精灵,也会开你爹爹的玩笑,戏弄你香姨的懵懂。你爹爹是一座可望不可即的岱宗,而你香姨只是山脚下的一抔黄土而已,怎敢有任何奢望企图?如今你爹爹不但驯服了三匹野马,更是让你香姨见识了一个男人的刚柔,没让你香姨白活半生,枉过一世!你呀再胡言乱语,当心你爹爹把你嫁给一个厉害的男人,侍候一个凶恶的婆婆,到那时就悔之晚矣!”名花见香姨说得有板有眼,立刻害怕起来,站起身来拉住汗青的双手,一边摇晃着一边问道:“爹爹,真的忍心把女儿嫁人吗?还要嫁给中山狼一样的男人,刘兰芝侍奉的恶婆婆吗?”汗青被女儿的纯真逗乐了:“傻闺女,你这样聪慧灵巧,还会怕天下哪个男人?你这样虔诚有孝心,就是天下第一恶婆婆,也会被你的心地感化成天下第一好婆婆嘛!”添香听完,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让汗青内心欣喜异常,毫不掩饰自己的愉悦对添香说:“姐姐,听到你开心的笑声,就像听到仙乐一样,让弟弟如沐春风、如饮甘霖。姐姐,明天就把孩子都接回来好不好?”添香娇嗔道:“那你跟姐姐一道去接好不好?”名花哼了一声,不屑地说:“爹爹,你们是不是嫌我这个女儿在这里碍事啊?今晚不会就把花儿赶到厅堂之外,露宿庭院之中吧?不过看在女儿热菜热饭的份上,至少赏女儿一口饱饭好吗?”汗青被女儿惟妙惟肖的可怜扮相逗得哈哈大笑,添香也是笑得花枝乱颤,居然笑得站立不稳,被汗青及时抱住,才没有跌倒在地。在汗青怀里,添香还是笑个不停,回头指着名花说:“你呀,真是一个你爹爹的心肝宝贝!有你在身边,你爹爹定会长命百岁,越活越年轻。”
大家热热闹闹,欢笑不已时,汗青听到有人敲门。“姐姐,估计是元昊他们来了!花儿,去看看好吗?”汗青笑着要求道,“也许会给我们带来惊喜也不一定呢!”名花本来不愿意跟这伙人再接触,但是见爹爹对他们信心十足,只好应声出去开门。名花开门一看,果然是元昊他们。“英雄姐姐,小弟给恩公婶娘送来两张床,和一些床上的被褥枕头等用物,我们可以进去吗?”名花一看,果然是两张雕花绘图的杉木床架,两张棕毛编织的床板,两套被褥,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马车上。看着元昊汗流满面,一脸兴奋的样子,名花怎么也拉不下脸,情不自禁地说道:“元昊,辛苦你们了!”元昊惊喜地说:“姐姐,我们一点都不辛苦!只要你跟恩公能休息好,就是对我们最好的回报!”添香见元昊对自己恭恭敬敬,连头都不敢抬,见他跟自己兄弟把床摆得四平八稳,床板架得严瓷合缝,被褥铺得平平整整,也忍不住问道:“昊儿,歇一歇,婶娘给你们凉了茶水,喝口水吧!”元昊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抬起头双眼噙满泪水,哽咽道:“多谢婶娘,侄儿这就去喝!”吃过晚饭,名花一边跟添香收拾,一边嬉笑道:“香姨,花儿今晚睡在哪里?”添香随口答道:“正房有两间,你跟香姨睡西屋,你爹爹一个人睡东屋,这样安排行吗大小姐?”名花偷偷地笑了起来,让添香禁不住连擦都没擦干湿手,就拍了几下名花说:“你笑什么,难道你香姨还真忍心让你露宿院落?”名花没有回答,而是把炉灶上的热水壶提了起来,满满地泡了一壶新茶。“香姨,您别管这些碗筷了,把这壶茶水给我爹爹送去吧,看他在干什么,吓他一吓,免得他吃完饭也不活动活动,净长肥膘。”名花笑吟吟地劝道,“收拾好了,我想烧一锅热水,洗洗身子行吗香姨?”添香笑道:“要不多烧一锅,给你爹爹预备着。你们父女俩骑了一天的马,洗洗全身清爽,才能睡个好觉!”名花神秘兮兮地说:“香姨也洗个澡如何?花儿有辽城出的乐仙馨香露,澡后擦拭干身子,涂抹一点,会把男人迷惑得不知道东南西北。”添香不屑一顾地说:“那些个香水啊、仙露啊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搅和在一起,哪有体香那么纯洁隽永呢!”名花暗暗吃惊,不信地问道:“香姨,您是不是因为有体香的缘故,所以名字中有一个香字?”添香有点难为情地点点头,低声说道:“也许是吧!不过我自己感觉不出来,你志强叔说我身上是有一股暗香,尤其当我心情愉悦精神放松的时候,特别明显。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名花一听就凑到添香身边,头靠在添香肩上,鼻翼轻轻地在她鬓角边脖子处用力呼吸着,好像是有丝丝隐隐约约的蔷薇芳香,又含梅花的淡淡暗香,点点滴滴之中,幽幽传来荷花的清香,在添香哈哈大笑的时候,荷花的丝丝甘甜、芍药的隐隐富贵气息,沁人心脾而来、猎人魂魄而去,让名花一下子陷入心神分离的状态,眨眼间好像失魂落魄一般,让名花大吃一惊,赶快凝神静气,才慢慢元神回归、心神合一,不禁高声感叹道:“香姨,您的体香简直是一种离奇的螭魅、杀人的魍魉。您啊,千万别让我爹爹知道您这一手杀人于无形的功夫,销魂于幽香的本能,否则我爹爹非得回不去辽城,沉溺于大理,整天在香姨您的石榴裙下盘桓、四季流连于您的牡丹花下不醒,那我们的富国大计、强国之梦,都得成为泡影,到时香姨您啊就会成为历史的贼子、时代的贰臣,到那时再后悔一失足成千古恨就太晚了。世上没有后悔药,倒是有前悔的忠言哦!”添香听完,见名花一脸严肃,不由自主地哈哈大笑起来:“你呀,说风就来雨,天下的体香一说都是骗人的鬼话,反正你香姨根本就不信,还是老老实实烧几锅水,把历史罪人之说,都烧成炭灰变成热水,随着身上的污垢泼到沟渠之中,流进江河,化为自然规律吧!”名花见香姨谈吐不凡,好奇地问道:“香姨,您是不是上过私塾,读过学堂,还是您的父母言传身教?”添香笑而不语,让名花心急得团团转,接着问道:“香姨是不是书香门第的千金、鼎食钟鸣的闺秀?”添香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呀是让你志强叔教了几个字,又生吞活剥地看了一些书籍,才慢慢积累了一些认识。你志强叔满腹的理想,一腔的热血,好像这个世界没有他,就一定会暗淡千里,逊色万分,所以一被什么激进的理念鼓动,就奋不顾身地纵身进去,对家庭对妻儿可以不管不顾,真是让我毫无办法。”名花想不到志强的理念这么强大,居然可以把一个毫无见识的村妇,培养成一个出口成章,颇有见识的大家闺秀,真是奇迹,难道爹爹口里被人诅咒的俄共和农会真的一无是处吗?见香姨提着茶壶出了厨房,名花一边在灶前添加柴火烧水,一边出神地思前想后,不停地嗟讶叹息。
添香提着茶壶来到东屋,见汗青在油灯下看着什么,就悄悄地把茶杯倒满,慢慢端到他的鼻子底下才说:“你啊,读书都读入神了,连有人进来都不知道,喝点茶水吧!告诉姐姐,你在看什么奇书异籍,让你如此专心致志、旁若无人,都不把姐姐放在眼里对不对?”汗青把手上有关宋州城市构建变迁、区域分割、人文历史、民俗民风等介绍的书放下,端起茶杯,轻轻地呷了一口,回味了半天,欣喜地说:“姐姐,是不是大理的太极茶,这是宋州自建成以来就闻名三镇、享誉五州的春茶。姐姐,为什么以太极命名?”添香给汗青加满茶水后说:“无论今人如何歧义太极二字,其实太极是道家认识之始,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然后才有丰富多彩千变万化的自然之物、千奇百怪错综复杂的思辩学说,这一切都是从最简单的太极开始。故老子又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都是一个意思,然而茶叶乃山之灵魂,水之精华,心之感应,神之化身,都是山川木石的精灵仙气,然而天地本质法道,然而道还得效法自然。自然乃是实体与虚幻之始,之道,之太极,而茶叶又是自然孕育之物,夺人气势授人于精气神,以太极名之,是不是名至实归呀汗青?”汗青感叹道:“姐姐真是灵幻大家,谈古论今、说道话物,如行云捭阖舒畅、曲水流觞自然,真是让弟弟闻所未闻,如饮醇醪,陶醉而不自知!”添香心情舒畅,不禁娇娆地笑了起来:“你呀,就知道捧杀姐姐。快喝吧,不然就成了凉开水了!”透过茶雾氤氲的气息,汗青从身旁的添香身上,强烈地感受到一种隐隐的邀请,幽幽的暗香。“姐姐,你有体香是吗?”汗青轻轻地呷了一口热茶,情不自禁又万分惊讶地问道,“我始终不相信野史轶闻中提及的体香,但是姐姐你身上确实有这种传说中的芳香,难道只有被太极茶洗礼过的鼻翼和肺腑,才能品味出这种瑶池的珍稀、紫府的神奇,姐姐让我再静心品味一番、屏气琢磨几次好不好?”添香顿时心情舒畅,还是不忘讥诮几句:“当心被女儿发现,笑话你不说,连姐姐也苦受城门失火之害。花儿话里话外都在说你这个当老子的,图谋不轨是不是?”汗青一脸茫然,颇受冤枉地申辩道:“姐姐,弟弟图谋什么不轨何处?说说体香寻觅她出自何处来自何方,是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添香眉眼睥睨,靥生暧昧地说:“本来是闺阁游戏、内室玩耍,谈不上那么严重,但是姐姐又不是你的……你的妻妾是不是?还是不要这么好奇,到时出事了怎么办?名花说,你姐姐身上的体香是生事的祸根,乱象的源泉。对了汗青,你来大理,就是为了让姐姐过一个好年吗,还是别有目的?哈哈,不过就是别有目的,姐姐也不会怪你。你让姐姐这么高兴地别有目的,姐姐也是心满意足!”汗青对添香身上隐隐袭来的暗香有点把持不住自己的心情,动情地说:“姐姐,我想——!”添香内心那根弦好像被人狠狠地拨动了一下,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想不到身后传来一声:“想什么呀爹爹?你们啥都不要想了,水热了,再不用它洗澡,马上就干了,白白浪费一炉灶的柴火,空空消耗女儿半天的热情。爹爹、香姨,你们谁先来?如果你们礼让来礼让去,那女儿就不孝一次,自己先来了!”汗青对女儿突然出现大吃一惊,慌不择言地说:“你先来宝贝,爹爹正在品大理奇茗,等饮完再沐浴,就可以身净心清,成为一个活神仙,哈哈!”名花抿嘴一笑,把几串呵呵哈哈声留给爹爹去品味,才转身出了东屋。“汗青,花儿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你姐姐,说你有眠花宿柳的爱好、偷香窃玉的本领。汗青,你来大理,难道就是冲着姐姐红杏出墙不成?”汗青被添香和名花背后对自己的褒贬非议搞得很糊涂,就好奇地问道:“姐姐,花儿好开玩笑,你呀不要听她嬉戏之词玩笑之语。姐姐,汗青不敢对你有任何非分之想!”添香放心地笑了笑,心中似乎又有些失落的淡淡怨恨:“臭丫头,不是你进来打扰多好啊!”添香想到这里,又有些愧疚,觉得这样跟志强无颜相对,但是这些时日,志强只是一个希望的影子,在自己心头偶尔晃动几次,生不见人、死难收尸,形同异路,不知何时才能聚首,想想都让人心冷意凉,不禁抬起头来,正好跟汗青的目光正碰,一下子心迷神惑起来。“姐姐!”汗青由衷地呼唤。“汗青,不要这样,姐姐让你闻闻体香就得好不好?等一下女儿进来怎么办?”添香突然清醒过来,又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添香刚想再给汗青倒些热茶,就见名花一边擦拭着披肩长发,一边坐到汗青屋里的火盆旁用木梳梳着青丝。名花见香姨还跟爹爹在一起,就戏谑道:“女儿洗好了,下一个是谁呀爹爹,要不要女儿帮爹爹沐浴?”汗青看了看名花,又瞧了瞧添香突然开怀大笑起来。“爹爹,您为啥这么高兴,是不是觉得这次我们的计划……”名花突然停了下来,见添香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接过自己手中的木梳,帮着自己梳头。“花儿,你们来大理还有计划,是什么计划?”汗青知道女儿说漏了嘴,就接过话题说:“姐姐,我们计划能够见到志强兄。姐姐,你先去洗澡,等一下我再跟你细说。”名花已经把头发绾好,为了弥补刚才自己说错话的过失,讨好地对添香说:“香姨,要不要花儿给您搓背呀!”添香暗自高兴,美滋滋地说:“真的?那你先把洗澡水帮你香姨倒好,胰子、丝瓜瓤、浴巾等用物备好,我去取换洗衣物,很快就上厨房的浴室与你会合。”等名花出了东屋,汗青喊了一声:“姐姐——!”添香回首娇嗔道:“还有什么吩咐呀,汗青?姐姐去洗澡,你把姐姐倒的茶水喝几口,再看看书,姐姐很快就洗好了。不过姐姐也想洗洗头发,可能会耽误一点时间,你就耐心等着吧,不会让你洗冷水澡的汗青!”汗青把端起来的茶杯又放下,离开书桌来到添香身旁,突然搂住添香的腰身说:“等名花睡着,到我房里来好吗?”添香知道逃不过汗青这一关,但是内心非常矛盾,不知道是答应还是马上拒绝,只觉得内心紧张万分,仿佛听到通通通乱跳的心音,结结巴巴地说:“汗青,姐姐不敢!万一被名花发觉怎么办?”汗青捧着添香的脸蛋,仔细地端详起来。虽然这是一张普通的女人脸,眼角上也有了鱼尾纹,因哭泣略略肿起的眼帘,让眼眶看起来有些大。皮肤因为没有精心呵护显得有些干燥,在室内油灯的照耀下,看不出多少活力和弹性。虽然没有不事农务女人特有的白润皮肤,但是添香有一对笑靥,让整个平淡的脸盘一下子显得很耐看。汗青没有回答添香的问题,而是低头轻轻地吻了吻她有点凉意的嘴唇,像蜻蜓点水,在添香的心海泛起一圈圈涟漪。“汗青,你……你……你别要拉姐姐下水好不好?”添香见汗青匆匆吻过自己又紧紧把自己搂进他的怀里,就低声呢喃着,内心仿佛有一种盼头,好像又怕别人知道,通通通的心跳像夏天榆树上扯着喉咙高声鸣叫的知了,一直击打着耳鼓,让人呼吸急促,好像透不过气来似的。“汗青,你想要姐姐可以,那你得一辈子都跟姐姐好,否则不要惹人家好不好?”添香一想到汗青走后,名花也不在,如果元昊恶性难改又故伎重演,再来骚扰自己怎么办,内心不禁害怕起来,在汗青怀里娇嗔道。“姐姐,怎么一辈子法?”汗青一边与添香耳鬓厮磨,一边喃喃低语地问道。“带姐姐离开大理,帮助姐姐把两个孩子养大好不好?”添香大胆地提议。“姐姐想在哪里安家?”汗青兴致勃勃地问道。“你上哪里,姐姐就跟你去哪里安家,行不?”添香觉得浑身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好!等我把事情办好,就来接你们母子几个怎么样?姐姐,这次我带来一些大洋,有几百块的样子,姐姐先用着。弟弟一边帮姐姐寻找志强兄,一边安顿好你们几个人的生活,等待北伐胜利后你们全家团聚好不好?”添香摇摇头说:“志强他一旦离开大理,就不会回来。他说等革命胜利了,整个中国都是农会的天下,到了那一天,他才会回到大理。汗青,这一天会到来吗?”汗青突然感到一阵悲哀,不知道是对志强走向穷途末路而感到可惜还是对国民党人有了一个对头感到担心和忧虑,只是心情立刻低沉忧郁起来,仿佛怀中不是一个自己欣赏喜爱的女人,而是一种惆怅和伤感。“汗青,你在叹息什么?”添香见汗青一声不吭,不停地叹气,不解地问道。“姐姐,我也不知道。有时我对北伐胜利的结局没有信心,不像当初那样豪情满怀。也许是晋生兄志强兄他们的义无反顾,离妻别子的行为让我的信心在一点一点地消失。”添香娇声地笑道:“汗青,你怎么离不开女人?我家志强好像对女人提不起兴趣。连跟我这个妻子,都是敷衍应付。男人跟男人为什么差别这么大?”汗青感慨地说:“不近女色,是因为他们心中有使命感。他们被理想驱使,心中充满了希望和胜利的召唤。而弟弟我呢,虽然也想轰轰烈烈地活着,赫赫有名地支配着这个世界里的一群人,在历史上写下有分量有意义有影响的一笔,但是更注重人生的享受和快乐。姐姐,汗青喜欢跟各种不同性格,环肥燕瘦身材,人生经历各异,容颜俊俏平凡迥异,娇娆豪放活泼沉默各具特色的女人接触并了解她们,感受她们的喜怒哀乐,理会人生的酸甜苦辣!”添香轻声地笑了起来,语带讥讽地说:“你呀就是一条大色狼,恨不得拥有天下自己喜爱的女色是不是汗青?”汗青抬起头,突然见女儿不知何时进了屋,愣磕磕地站在自己身边不远,一声不吭地注视着自己跟添香的互动和交谈,不禁吓了一跳。
“你们卿卿你我够了没有,还洗不洗澡?”名花见香姨跟爹爹搂搂抱抱在一起,心里不仅大吃一惊,而且突然对爹爹有些失望,又无法当着香姨的面埋怨爹爹的多情,只好心情烦躁地喊道。“花儿,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汗青松开怀里的添香,有点尴尬地来到女儿身边,讨好地问道。见添香一声不吭,低着头悄悄地进厨房洗澡去了,名花突然转身伏在东屋床铺的被子上失声哭了起来。“花儿,你怎么不高兴了?”汗青来到女儿身边,坐在床沿上,拍着她的肩背,同时关切地问道。名花没有理睬汗青的问话,只是一味地哭着,直到汗青把她抱起来搂在怀里,才渐渐停住哭声,把头埋进汗青的怀里,因哽咽身子在汗青怀里时不时地抖动着。“宝贝,你突然哭泣,有什么爹爹不知道的伤心事吗?”汗青见女儿不哭了,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就接着探问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很伤心,也许觉得爹爹对别的女人好,女儿心里很难受吧!爹爹,您为什要对这么多女人好?有干娘还不够吗?在榆树村,爹爹是不是跟雪姨、杜姨她们也是有肌肤之亲?”汗青低着头不敢看女儿逼视的眼睛,支支吾吾地说:“花儿,爹爹不是一个好丈夫,常常忘记了自己在十里屯还有一个正房太太,真是惭愧之至!然而爹爹又受不了身边女人的悲惨境遇。同情心起之后,又发现她们的可爱之处,就心生情愫,滋长男欢女爱的欲望,走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花儿,爹爹是不是太令你失望了?”名花听完,一声不吭,只觉得自己浑身无力,精神疲惫,大脑昏昏沉沉,什么兴趣都没有,任何激情都消散,只想赖在爹爹的怀里,静静地睡着。汗青轻轻地擦拭着女儿脸上的残泪,倾听女儿有规律的呼吸声,直到花儿在自己怀里睡着了。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汗青回头示意添香不要说话。添香在汗青的耳旁悄悄地说:“热水给你放好了,你的衣物也帮你找出来放在厨房浴桶旁,你把女儿抱到西屋床上去吧!里面有一个火盆,屋子已经暖和起来了!”汗青点点头,轻轻起身跟着添香进了西屋。添香早已把被子铺好,汗青把女儿平放在床铺上,又把她身上穿的裙袄解开褪下。“我来吧汗青,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会侍候孩子?”添香一边说,一边推着汗青出了西屋。“汗青,要姐姐帮你吗?”汗青回到东屋喝了几口热茶,就出房门来到厅堂,正想去厨房,就听添香轻声地喊道。“姐姐,厨房又湿又冷,你还是进房里烤烤火,把头发烘干,不要着凉!”汗青停下脚步,等着姐姐过来,同时劝阻道。“那好吧,姐姐在你的房里等你回来,帮姐姐梳头好不好?你平时给你的女人梳头吗汗青?”汗青轻轻地搂着添香的腰身,虽然并不是窈窕小蛮腰,但是却显得珠圆玉润、柔软多姿,充满成熟和诱人的魅力,不禁喜上眉梢地说:“不常梳,但是今宵我要帮姐姐好好梳梳一头的青丝两鬓的秀发,把姐姐装扮成一个绝色的佳人、惊艳的仙子好不好?”添香欣喜地抬起头来,娇声地戏谑道:“姐姐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妇,居然会得到你这么多的美誉,真是盛情难却,只好委身你的恩宠下、缠绵你的柔情里。汗青,姐姐真的是你眼里的美人,你心中的红颜?还只是想把姐姐骗到床上,满足你的男人欲望?”汗青摇摇头说:“姐姐,你体香习习、神态悠悠、娇气声声,处处女儿娇娆态、时时成熟风韵姿,最是动人心肠处。”突然怀里的添香“啊”地惊叫一声,在深夜的寂静时刻,显得分外令人惊心动魄,让汗青顿时警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