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地摊探宝
肖雨禾和余争鸣带着女儿兴致盎然地逛着，翻看那些人家摆在车库门口的旧东西。多数卖的都是家里用不着了的东西，孩子的东西尤其多，穿不上的衣服、鞋子，用过的儿童手推车、儿童安全座椅、小自行车、玩具等等。还有些家里的旧物：旧电视机、旧厨具、旧工具，甚至一些已经很旧了的大人的衣服鞋子，也摆在那里卖。
在一个摊上，肖雨禾拿起一只瓷瓶子，爱不释手，说：“这个瓶子真别致，说不定是个古董。我看这车库销售有点像北京的旧货市场，这些东西在商店里都不一定找得到。”
余争鸣对工具更感兴趣，余青青则喜欢看那些旧录像带、旧书、玩具，她在一个摊上挑了一只很可爱的绒毛海豚，女主人问：“喜欢吗？二十五美分。”
肖雨禾付了钱，看见女儿高兴地抱着海豚，她对余争鸣说：“这个玩具几乎是新的，才二十五分，跟不要钱差不多。看来他们赚不了什么钱。”
“我看很多人倒不是为了赚钱，这些东西，价格和白送差不多。”余争鸣说：“我猜人家只是觉得东西扔了可惜，如果有人还能用，自己又能收一点钱，何乐而不为？把家里不用的东西清理一下，找个好天儿摆出来，坐在外面和别人聊天。娱乐多于赚钱。”
“真的很有趣，我太喜欢车库销售这种形式了，欣赏一下别人家的旧东西，每家都不一样，价钱又便宜，我觉得比在国内逛地摊还有意思。”肖雨禾津津乐道。
后来，只要周末有空，他们就到附近小区里转悠，总能碰上几家车库销售。很多社区还组织邻里们在同一天摆车库销售，之前统一发广告通知周围的小区。
有好几次，肖雨禾看见有人甚至开着豪车来逛车库销售：“美国人的生活真是够寂寞的，开着豪华车来这里逛，可见不是为了省钱，只是想在外面逛逛，又没更好的地方去，只好来这里找那种逛地摊的乐趣。”
想了一会，她又对余争鸣说：“我也觉得很有意思，不一定就是为了买什么东西。逛着玩，再说偶尔也能找到一点有趣的东西，像上次咱们花十分钱买的那盒老电影的录像带，还有那个别致的旧瓷瓶，才五美分，虽然派不上什么用场，可多好看啊。”
她一边说，一边翻拣着一家车库销售摊上的旧衣服说：“在国内的时候，我们也有很多不想要的衣服，扔了吧？觉得可惜，可送人吧？都不知道送给谁。要是也有这种方式就好了。”
还有一次，肖雨禾在一家车库销售的摊上看见了一对雕花小床头柜，木质很好，台面是石头的，柜子两侧雕刻的花纹有些亚洲文化的格调，虽然旧了些，却独有一番风味。她越看越喜欢，用二十美元钱买下了这对小柜子，一直用了很多年。
过了好久，他们才知道，他们自己是为了玩，去得晚。人家那些老墨（墨西哥人）是真想买东西，都是一大早就开着卡车到车库销售摊上，旧家具、旧玩具、旧衣服之类的，花一点点钱就可以收一卡车。车库销售可是帮了那些刚来美国立足未稳的新移民大忙了。
自从感恩节那天在约翰家看见了一台计算机，余争鸣一直心心念念想买一台。
现在房子有了，手头上也宽裕一点了，他便不想再等了，花了两千多美元，抱回一台Sony计算机。笨重的台式计算器占满了书房里那张大书桌的整个桌面，全家人兴奋不已。
余争鸣一边安装计算机一边说：“家用计算机在美国已经相当普遍，我们公司同事家里都有计算机。现在美国有了网络，可以看见好多东西，网这东西，就像一座图书馆，什么都有。 还有一种东西叫电子邮件，特别神奇，我们办公室现在都开始用了，传送速度很快，而且还可以传送图像。”
有了计算机，肖雨禾学会了用邮件发送贺年卡，她乐颠颠地给每个有计算机的朋友发送贺卡，发完一圈，还觉得不过瘾，对余争鸣说：“可惜你家里的人都没计算机，要不然我们也可以发送邮件给他们，不用再写信寄信了。”
“出国前，咱自己家里不就有计算机了吗？国内发展很快，用不了多久，家家都会有的，这是大趋势。” 余争鸣肯定地说。
余争鸣的工作越来越忙，经常出差。近一点的地方，比如到邻近的州开会，他就自己开车去。有时在高速公路上奔波五六个小时，只是为开个会。坐飞机出远门也是家常便饭。
每次余争鸣出门，肖雨禾心里都不踏实。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安全感”，她提心吊胆地盼着余争鸣回家，生怕丈夫有点什么事，自己和女儿没办法在美国生存下去。
在家的多数时间，肖雨禾都非常努力地学习英语，但有时候她也忍不住心烦意乱，怎么到了美国，自己就变成了丈夫的附属品？在国内的时候，自己依赖过谁？现在怎么成了这样？
每当想起这些，她就在屋里打扫卫生，在院子里剪草施肥，想用劳动来排解心里的郁闷。这一招并不是总有效，有时候，明明已经累得筋疲力尽，可还是不能让心静下来。
眼下这种情况能怪自己吗？迟迟拿不到绿卡，连找工作的权利都没有。
肖雨禾心里一阵阵失落，她想到教堂里认识的许薇和贾华，她们不都在家里当太太吗？余争鸣挣的钱虽然不富裕，可也足够养活一家三口，按照贾华的话来说，也够得上中产阶级了。
再看看人家苏珊，老公一个人当工程师，三个上中学的大孩子，她却拒绝学校让她当全职老师的要求，而只想当一个小学代课老师，一学期上不了几节课，挣的那点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按她的说法，为的只是有更多的空闲时间照顾家。
记得一次聊天的时间，苏珊说她自己已经有十年没有买过新衣服了。肖雨禾当时非常吃惊，她自己就是一个对逛商店买衣服没有兴趣的人，可是一个女人十年不买新衣服，也太离谱了点吧。
按照她们的思维模式，太太似乎就应该闲在家里，舒舒服服地相夫教子。肖雨禾也试着让自己这样想，想来想去，她都觉得这简直就是坐吃等死。她不是那种可以安心让别人养着的人，她需要一片自己的天地，一片家庭以外的天地。
来美国是她的梦想，既然来了，就没有后退的理由。再说，也没有退路，更没有理由浪费时间。就眼前来说，学英语总是没有错的，语言不通，什么都是白想。绿卡这东西，也不是着急就管用的，还是先过语言关是最现实的。
在心里合计了一下，她想着第一步还是尽快找学校。另外，她觉得余争鸣那辆老林肯车整天不是漏油就是漏水，经常跑长途太不安全了。
吃晚饭的时候，肖雨禾和余争鸣商量：“我们现在有点积蓄，我看那辆老林肯毛病太多了，要不换一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