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上了苏州最好的高中,除了自己有点飘飘然之外,常常提醒自己不能再浪费自己的青春年华。 首先, 抓紧时间读好书。
高中期间, 是我的性格形成时期, 是我的青葱岁月, 我开始表露出外向的性格。 自信好学,兴趣多样,富有幻想,见异思迁。 我想当个演员,想做个文学家,歌唱家可以尽情的抒发自己的情感,艺术家也许挺自由。。。。。。一天一个梦在我头脑中飞快的旋转着。 除了读书之外, 我利用可用的时间,学唱歌,练体操,打乒乓,学游泳,拉提琴,继续绘画。感到这段时间我的精力和灵感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歇。
我们的班是一个很好团结的集体,每年学校的歌咏比赛中总拿冠军;我参加了学校的射击队,每个周五下午有2 小时的射击训练;乒乓球, 我是校队,常常和校外球队比赛;我们班上的男女生还常常组织去金鸡湖荡桨划船;体育老师还要求我参加校体操队, 不过我很胆小,高难度的动作做不起来, 我谢绝了体育老师的邀请。种种活动占有了我很多的时间, 但是读书我始终没有放弃。
当时的苏高中, 鼓励学生住宿。 为了锻炼自己独立生活的能力,也节约来去学校路上消耗的时间, 我要求妈妈给我住校。 当时妈妈看我已经走上正道, 她也积极支持我住到学校去。 于是, 16岁的我开始了集体生活。住校有个最大的好处, 就是每天晚上的晚自习, 从7点到9点必需上晚自习, 要点名。这三年的住校生活养成了我规律的生活习惯, 对我以后在职业上的选择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二年级时,有一位从上海转来的同学,他是我这辈子最最敬重的三个人之一。此人姓王,一到班上就显露了他在数学上的才能。他虽然和我一样, 高中二年级的学生,但他已经在自学大学里的高等数学。 不仅如此, 每期的数学通报上都有他发表的文章以及难题解答。我把他当成神。 在和他交往的过程中我的数学有了极大的提高。另外, 我喜欢上了物理学,我和几个志趣相投的同学,常常聚在一起, 计算第一宇宙速度(即天体航行器环绕地球飞航的速度,7.9千米/秒), 第二宇宙速度(即天体航行器摆脱地球引力的速度,11.2千米/秒), 迷恋于空气动力学。
三年的中学生活过得飞快, 我们已经到了三年级下学期了。 所有高中的功课已经全部学完, 最后这半年在各门功课老师的帮助下,集中精力去复习功课, 准备迎接高考。
1961年, 正值大饥荒过后, 全国资金缺乏, 高校紧缩, 招生人数锐减,是高考最最困难的一年。 据我回忆, 那年全国招收大学生总人数只有15-16万(如果没有记忆错误的话)。在这样的形势下,考生都十分紧张。 我在班上算不上尖子(苏高中聪明的学生太多), 但学习认真,成绩优良,尤其善长数理, 梦想有一天成为空气动力学专家, 向钱学森靠拢。
这半年, 课堂的上课时数减少, 自己复习的时间增加。 苏高中的学生个个都是有理想, 有抱负的年轻人, 蛀书虫。 他们3个, 5个聚在一起, 讨论着, 争论着,背诵着, 研究着,相互请教着。气氛是极端热烈而认真的。 由于个性的差异, 我不太喜欢集体复习功课, 我常常单独行动。
苏州有个庭园,叫沧浪亭。 它和苏高中,十分靠近,约有10来分钟的路程。一有空余时间我常常去沧浪亭的茶室内复习功课。此园数易其主,历经沧桑,院内景物都是倾毁修复,全园景色简洁古朴,园中假山,园外池水,落落大方,以自然为美。初春下午,树尖刚刚冒出嫩芽, 早春的花卉含苞待放, 在柔和的阳光下, 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
我常常选择沿着池边的一间茶室,泡上一壶龙井茶, 那时一杯龙井茶很便宜, 一毛钱一杯, 还给你一暖壶的热水, 让你自己加水。 我就这样一边呷着龙井茶, 一边认真地复习功课,无顾窗外迷人的早春景色。 常常复习到庭园要关门了, 我才泱泱地走出庭园, 回到学校。
苏高中在全国颇有名气, 从解放后到60年代初, 每年考上清华, 北大的名额,是名列前茅的全国几所高中之一。尽管如此, 由于大学招收人数的锐减, 人人忧心忡忡。 我尤其紧张, 哥哥姐姐从外地写信回来, 给我鼓励, 给我加油,给妈妈多多寄钱回来, 要妈妈保证我的营养。在这种情景下, 如果我考不上大学, 我真是无地自容, 难于向哥姐们交代。 在我的精神上造成沉重的压力。
记得那年高考分三类, 第一类是理工科, 第二类是医农科, 第三类是文科。以我本身的志向, 应该考第一类, 理工科。 但是看到大量优秀的考生涌向理工科, 面对这样的动向, 我当机立断, 改报第二类, 医农类。 医农类中还分有两类大学,第一类大学(高质量)和第二类大学(中等质量)。第一类可选五所大学,其中第一名我选了复旦大学的海洋生物系;第二类大学中可选15所大学(其中包括大专),第一名我选了南京医学院的医疗系。 就这样,我用了《田忌赛马》中的田忌用上马对中马, 中马对下马原则,歪打正着,我考上了南京医学院,虽然不是我的第一类第一志愿,上海复旦大学海洋生物系。那年,我18岁。
全班54个同学中,考上正规大学的只有8人,还有4人考上大专,我是班上8个幸运儿之一。其他没有考上的同学中, 大多学业非常优良, 只是我所担忧的成为事实,很多成绩优良的考生挤在同一个理工科, 显然, 中间必然要淘汰许多优异的考生。 这是我有生以来, 在关键时刻动用了自己的智慧, 顺利的解决了高考的问题, 为以后的生活和事业开始积累了经验。
据说, 第二年,大学的名额增加了,我班上又有许多同学考上大学。
全家人浸沉在兴奋之中, 哥哥姐姐分别从外地写信回来表示祝贺, 妈妈看到儿子成功, 由衷的高兴,杀了只鸡, 给我补补身子, 说:“你累了!”
当时的大学是免费的,但要自备生活费用。 妈妈马上作出指示, 让我哥哥每月寄20元给我,作为上大学的生活费用。 当时哥哥是上海浦东粮管所的职员,工资只有75元,他每月要分出20元给我, 一寄就是5年。 有我今日, 不会忘记哥哥对我的支持。
妈妈为儿子准备行李,塞满了一只大箱。 还怕我在南京冬天受冻, 特意为我赶做了一件皮大衣。 送行时她看着我许久,许久,眼中显露出泪花。 只轻轻地对我说了一句: “你上大学了,奔你的前程去吧!”此时此刻她的心情是喜悦?是忧伤? 是骄傲? 我不清楚, 她有6个子女,她送走了一个又一个,我是她送走的最后一个。 再也没有子女可送了,她将面对孤独, 冷清的晚年!
天下的母亲不都是望子成龙吗? 我想起了孟郊的“游子吟” 诗句,“慈母手中线, 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 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 报得三春晖。” 正是我和妈妈离别时的真实写照。
我的内心,兴奋到极点,我将要走出家门, 拥抱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