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享茶滋味〕陈泠西/麦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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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享茶滋味》 文:陈泠西  诵:麦恬

茶。
香叶,嫩芽。
慕诗客,爱僧家。
碾雕白玉,罗织红纱。
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
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对朝霞。
洗尽古今人不倦,将知醉后岂堪夸。
(唐·元稹)

动人的芬芳,楚楚的形态,夜来陪明月,清晨对朝霞,多么诗意而风雅,真可谓“睡起有茶饥有饭,行看流水坐看云”。也许正是因为爱极了元稹的这首宝塔诗,所以才喜欢喝茶,喜欢那种清清的淡淡的滋味,优雅、平和、从容、淡定,微微的幽香,似有似无的甘甜,深藏不露,恬淡镌永。那种感觉,就好像低音号或萨克斯管,缓缓地、一丝一丝地在胸腔里蔓延,逐渐扩散,有着玄远而沉实的魅力。

最初我是不懂喝茶的,喝得粗野,喝得豪放,喝得随意,图的只是解一时口渴,更别说欣赏。时日久了,也渐渐喝出一些门道,能慢慢品出茶的优劣、种类,此时喝的仿佛已经不是茶水而是滋味,甚至都不是茶的滋味,而是内心和人生的滋味。

不同季节或一日之中不同的时间,喝着不同的茶,像极了生命中或凉或暖的时光。不同的是,生命中太多的是平淡,而心静下来,茶里,却总有滋味。

人心不同,各如其面,品茶也是。用心灵去感悟茶的滋味,就好比是“月印千江水,千江月不同”。有的皓月千里,有的浮光跃金,有的“掬水月在手”,有的“江清月近人”,有的“秋月春风等闲度”,有的“江天一色无纤尘”,有的“潋滟随波千万里”,有的“湖光秋月两相和”,有的“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有的“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月至一轮,印象各异。

茶道如月,人心如江,喝茶的人不同,茶的滋味自是千差万别。个人很是欣赏周作人先生关于茶的论述:“茶道的意思,用平凡的话来说,可以称作忙里偷闲,苦中作乐,在不完全现实中享受一点美与和谐,在刹那间体会永久。” 顺其自然,无心而为,要饮则饮,从心所欲,不拘泥于饮茶的程序、礼法、规则,贵在朴素、简单,于自然的饮茶之中默契天真,妙合大道。

“喝茶当于瓦屋纸窗之下,清泉绿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同二三人共饮,得半日之闲,可抵十年的尘梦。” 这段文字读来让人不禁心头怦然一动,由“半日之闲”到“十年尘梦”,这已然是十足的禅悟的境界了。知堂老人的禅悟得之于茶,这片刻与茶共度的时光,比十年浮生,让人觉得更有韵味。茶,恰恰与禅一样,让人平静,让人超脱,让人在冗长的世事当中保存一份纯真,保留一份寻常心。

“活水还须活火烹,自临钓石取深清。大瓢贮月归春瓮,小杓分江入夜瓶。雪乳已翻煎处脚,松风忽作泻时声。枯肠未晚禁三碗,生听荒城长短更。” 千多年前的苏东坡,可算是道尽烹茶之要,夜间他乘月到城北伦江取水,远于尘世,取于流水深处,一尘不染,清澈澄明,又贮月光之精,我想,苏东坡的这瓶水绝不会亚于陆羽所谓的上等山水了。归到家中,生炉煎茶。看那水沸如雪乳,蟹目生、鱼眼起;听那煮茶声,嗖嗖如松风带雨鸣,未饮便先心神俱荡,孤窗外,偶尔传来长长短短的更声。这样的一个夜,真是“禅心夜更闲,煎茶留静者”。句句皆奇,字字皆奇,可谓言有尽而禅意无穷。

也有人说,茶虽有优劣,但茶真正的品质却不在茶具、茶叶和水质,而在于你纯净的心。纵有万念,泡茶只需一念,把心静下来,注意每个动作,尽量轻巧、缓慢,清楚地知道你把茶叶放进壶内。把水注入壶中时,手提壶把,知道你正在倾注开水到杯中。喝茶的时候,秉持正念端起茶杯,轻轻闻一下茶香,那儿有阳光、有雨露、有大地的温润,有蜜蜂、有蝴蝶的舞姿……再点一枝香,茶禅一味,清一清尘污俗垢的心,暂去尘世之念,暂了虚妄之心,暂生出尘之想,进入神思所能触摸的最阳刚与最阴柔的空间。直到手中的那杯茶已饮尽,空杯在握,还能感觉到茶在杯中的热度,丝丝缕缕渗入心底。茶香、檀香、心香糅成一片,而人已浮在芬芳之上,觉得世上万物无不可以饮:山可以饮、风可以饮、夜色可以饮、心情可以饮,万物是茶叶、感觉是水、境界是茶香。这大略是解了茶的真滋味。

品茶之余,工作之于我,是事业是功名,可从现实的角度看,常常是必须坚持的苦役,如若没有强迫自己闲下来喝茶甚至发呆的时光,也许苦役早已不堪重负。于是我逐渐明白,正是因为有了类似喝茶这些看似无用的事,来平衡了生活中必有的苦,甚至有时觉得这些事才是人生中最有用的事。苏东坡所求不过是:“不用撑肠拄腹文字五千卷,但愿一瓯常及睡足日高时。” 何况我等芸芸众生。人生是条单行线,如若只为目的而忘了过程,人生其实才真的是苦役。

其实,喝茶也好,发呆也好,又或者其他,都只是手段,让心静下来一些,这才是目标,心不静,幸福来不了,人没有更多与内心对话的机会,生命鲜活不起来,总要有个机会和忙乱告别,于方寸之间看时光静静地流淌,在不完全现实中,享受一点美与和谐。



51t 发表评论于
看过水浒的人都记得黑旋风李大将军吃鱼的豪态;一条鱼拿起来,舌头从左往右一刮,半条鱼没了,翻过来再一刮,只剩鱼头和骨架了,至于鱼肉中的小刺,伤不着李将军,他的舌头口腔和肠壁是帆布做的,小小鱼刺奈何不得。若是端上西湖醋鱼要他慢慢品尝,他会叫道:嘴里淡出了鸟来,多拿几条,看我刮吃给你们看。
这是吃鱼。喝茶呢,原来也有这么些道道,唐代大诗人的口腔和食管是诗做的,茶入口,这每一分的推进,都要合着平平仄仄的韵有锣鼓伺候,急不得。要是搁李将军呢,怕是等不得茶水从细壶嘴里流出,而要揭开壶盖,连茶叶带水一口吞了。寻常人会烫着,可李将军不怕,再热的茶水也烫不了他的舌头口壁和食管。所以说,喝茶,在乎的不是什么茶,在乎的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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