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轩本来是当韵琴在发神经,并没有去认真听她的话,但当她提到之前的巨响声时,他不由也奇怪起来,听到韵琴叨叨什么车祸,他有些警觉地问道:“你说什么车祸?曦曦什么时候出过车祸?”
韵琴本来因为害怕被姚轩责骂,一直都不敢对他说朗曦车祸的事情的,可是今晚的经历让她精疲力竭,没有心思再去遮掩什么。加上朗曦之前出车祸的事实在太蹊跷,一直是压在她心中的巨石,沉重到她难以继续承担下去。如今姚轩问起来,她索性就把车祸事件一五一十地全说了出来。
姚轩开始听时还以为是韵琴小题大做。可是听到后面关于朗曦失踪了几天的部分时,他的脸扭曲着变了色,且不等韵琴说完,就粗暴地打断了她道:“这么大事情,你怎么没有告诉我?”
“告诉你有用吗?你又不能把她找回来。你除了会抱怨一通,你还能做什么?”韵琴的怨气又被姚轩的问话刺激出来,她煞白的脸重新涨的通红。
这话把姚轩堵得倒吸一口气。他闷声说道:“我有说错吗?本来就是你不好!孩子是你在教育,你有责任教她怎样应付意外。”
“你到底听懂我在说什么没有?这不是普通的意外,曦曦肯定是被人劫持了。不然为什么别人当天都救回来了,只有她没有?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够跑了那么远?不是被劫持是什么?”
姚轩不耐烦地冲着韵琴挥挥手,焦躁地连珠炮般发问道:“警察是怎么说的?警察说了是劫持吗?你怎么肯定就是劫持?再说了,谁劫持她了?为什么要劫持她?有人问你拿赎金了吗?她受了什么伤害了吗?你有脑子吗?想清楚了吗?”
“我比你想得清楚!我从那天一直想到现在,几乎每天我都在想这事,没有停过。曦曦是我女儿,没有人会像我这么去认真思考她失踪的事。警察觉得她回来了就没事了,他们才不去追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就是觉得他们的解释说不通。最可疑的就是没有人知道朗曦是如何离开校巴的,那天现场很混乱,那就给某些坏人有可乘之机……”韵琴也很激动,她的脸因此涨得通红,她有太多的话要说,这件事已令她寝食难安了很久,纷乱的思绪难以一下子理清,对于姚轩一连串的发问,她也不知如何回答。
“你没有带她去做检查吗?曦曦有没有受伤嘛?”姚轩盯着韵琴的眼睛有些发红,发问时他的声音略微有些嘶哑。
“曦曦很幸运,没有外伤。那是因为上帝听到了我的祷告,教会里兄弟姐妹都有为她祈祷。所以她平安无事地回来了。感谢神,一直在眷顾着我和曦曦。如果没有神的帮助,我们母女真的不知道会怎样,”韵琴的声音颤抖起来,她将右手按在自己的心口,静默着在心里祈祷起来。
姚轩从来都不信上帝,对韵琴的说辞只是觉得可笑。他还想继续了解事情的细节,此时韵琴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韵琴手忙脚乱地从手提包里找出手机,慌乱地接听了来电。
姚轩见到韵琴接听电话时的样子,知道事情不寻常,立时也紧张起来。他盯着韵琴的脸,想从中了解对方在电话到底说了什么,一矣电话结束,他马上问道:“哪里来的电话,说的是曦曦吗?”
韵琴的脸色此时变得苍白,她咬着嘴唇,急促地呼吸着。看得出来她已经慌乱到了极点,但是在勉强撑着自己。
姚轩更着急了,他抓着韵琴的肩膀摇晃着说:“你说话呀!怎么回事?”
“是警察打来的,叫我们去医院。”韵琴说这话的时候,全身都在颤抖。
姚轩也感到一阵发毛,他长出了口气,跺跺脚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转身看到韵琴半死不活的样子甚是恼火,不由挣红了脸,说道:“那我们赶紧去呗!你发什么愣啊?真是不省心,我这是倒了哪辈子的霉了?我干吗要来呀?我在国内过的好好的,一回来就赶上这么倒霉的事!你们这是要哪样呵?澳洲这个鬼地方,到底有什么好呵?我见到你就倒霉噢,你搞出这么大的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唉,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他不断地抱怨着,发着脾气,一会怨自己搭错了筋来澳洲,一会怨韵琴没有把孩子教育好,一会又怨女儿不懂事。
在去医院的路上,韵琴满脑子想的都是女儿朗曦,她压根没有听到姚轩在说什么。她的眼里姚轩好像并不存在,她的心思完全被海浪般一波波的各种担忧占据了。她不停地自语着,一会儿说“她在医院里,说明是活着的。不然怎么知道联系我呢?”一会儿又害怕地说:“她要是撞伤了怎么办呢?”继而安慰自己说:“朗曦好大命的,上次那么大的车祸她都没有事,她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好不容易赶到了医院,一路上神经绷得紧紧的韵琴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瘫软了。她无力地瘫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说什么也不肯起来了。她对姚轩说:“你去吧,我不去,我害怕。我走不动了。”说着说着,她嘴唇颤抖着,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姚轩其实也疲倦得很,他绷着脸,本想发火。可是毕竟是在公众环境,他忍住了没说什么。只是随着那个也是一脸疲倦的警察,走进了急诊部。
夜晚的医院,十分地宁静。韵琴觉得时间缓慢得难以忍受。她把头埋在自己的手臂里,身体像猫一样卷缩着,窝在沙发的角落里。她不敢去想会发生什么,只是让大脑在黑暗中麻木。这么样地等待才不会太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沉重的脚步声,然后感觉到有人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韵琴睁开眼瞄了一下,知道是姚轩。她没有勇气问他,只是呆滞地等他开口。
两个人都沉默着。好一会儿,姚轩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嘶哑,喉头像是被什么扯紧了:“她死了。不是朗曦。是我女朋友。车撞的。”
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韵琴的头“嗡”的一下,像是被人大力重击了似的,一阵发黑。接下来姚轩的话又像有人在耳边击了一声钹,让她眼冒金星。她在沙发上坐直了,像是不认识似的看着姚轩。
坐在沙发上的姚轩,一脸的茫然和颓丧。他没有看韵琴,叹息地盯着脚下的地板,说:“我们昨天才到的,她怎么那么蠢呐?自己一个人跑出来给车撞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