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格瓦拉《摩托日记》三十五. 穿过秘鲁的中心

选一处可以自由粘贴文字的地方终老
打印 被阅读次数


我们的旅行依然按照着以往的节奏进行着。我这里讲的“节奏”主要是指吃饭的节奏。一日三餐是不可能了,只有当那些高尚的慷慨的人们看到我俩的可怜相愿意施舍给我们的时候,我们才能吃上那么一顿两顿。我们从没吃饱过,这种胃里的匮乏感在那天的时候变得更加的强烈,因为我们被告知由于前路出现了塌方,不得不在一个叫安科(Anco)的小村子里过夜。第二天早上我们爬上卡车继续赶路,结果刚走了不远就到了昨天说的塌方的那个地方。我们被困在这里进不得,退不得, 又饿又累,同时还好奇的看着那些个工人琢磨着怎样用炸药把塌落在路上的巨石炸开。每一个工人的身边都会有至少五个指挥工作的领导,他们在不停的争论该如何使用炸药,却没有一个人可以亲身示范给工人。

为了说服自己忘记饥饿,我们索性跳进了奔流的河水里游泳。可是河水真是太凉了,让我们实在无法忍受。正象前面提到过的,我和阿尔伯特没有一个是能抗寒的动物。到最后我们还是靠“贩卖”自己的悲惨故事来赢得别人的同情。其中有个人给了我们一些玉米棒子,另一个人给了我们一个牛心和一些牛的内脏。

一个妇人借给我俩一口锅,于是我们准备煮东西吃。可是刚进行了一半,就听说道路爆破成功了,车队开始准备出发了。我们把锅还给了那个妇人,只能啃着生玉米,把那些生肉暂时放在一边。也许老天认为我们还不够惨,半夜又开始下大雨,整个山路便成了泥浆的河。爆破的路口仅容一辆车通过,于是在外侧的车队先行通过,然后才是我们的车队。车队在缓缓地进行中,我们的卡车排在了内侧车队的第一辆,可是意外又一次发生了,最前面的一辆车由于被后面的拖拉机过于用力的推挤,造成了齿轮的断裂,于是我们再一次的被堵在了路上。最后从山的对面开来一辆吉普车,把那一辆坏掉的卡车拖到了路边,这样我们才得以继续前进。卡车在暗夜中前行,我们渐渐的离开了或多或少有些遮挡的山谷,来到了寒冷的秘鲁草原, 任由冰雨鞭打。由于只能一个姿势坐在那里,我们冷得牙齿不停的打颤,只能偶尔伸直了双腿来防止抽筋。饥饿就像是一只奇怪的动物,在我们全身上下乱窜,让我们变得神经紧张脾气暴躁。

我们初到万科罗(Huancallo)的时候,天际刚露一线曙光。我们步行了15个街区才到了当地的民防站(我俩永远的避难所)。我们买了些面包,煮了些梅特茶,然后拿出“保存已久”牛心和牛下水肉就准备开始做饭吃了。可还没等我们将余火重燃,来了一辆开往奥克萨潘帕(Oxapampa)的卡车,卡车司机同意捎我俩一段路,于是我们立刻收拾行囊跳上了汽车。我们准备去奥克萨潘帕,因为听说一个阿根廷哥们儿的妈妈有可能住在那里。我们幻想着老人家有可能会招待我们住几天,能给我们几顿饱饭吃,甚至还有可能资助我们两个钱花。所以我们还来不及四处转转就立刻离开了万科罗,甚至咬牙忍住了来自胃里的汹涌澎湃的“饿”浪。

开始的一段路确实不错,途经了一些小镇。等到了大约晚上6点钟的时候,道路明显变得狭窄起来,到后来就是仅容一辆车的尺寸了。也许这条路在最开始的时候是一条单行线,规定哪些天应该是什么方向的车辆可以通过。但看起来今天是个例外,来自两个方向的车辆不时地交错,司机相互大声地叫喊,尽可能的擦边而过,很多时候卡车的后轮都已经压出了峭壁的边缘,也可算蔚为奇观。

阿尔伯特和我每个人守住卡车的一角,时刻准备着在危险来临之前跳车。但是同车的印第安旅客却毫不为之所动。我们的担惊是有理由的,因为沿途随处可见十字架标记了那些不走运的司机的悲惨经历。而且每一辆卡车都会运载着满满的乘客,从这200米高的峭壁直冲到下面奔腾的河流里,根本就没有生还的可能。

不过这一次的旅程还是顺利,没有什么悲剧发生。在晚上10点钟的时候,我们到达一个叫做拉梅塞德(La Merced)的小村子。它坐落在一处地势低洼的热带地区,是一个典型的雨林部落的样子。一个好心人为我们提供了张床还有“大量的食物”。我所说的大量的食物还不包括我们顺手采摘的桔子,我们摘了很多很多,以至于那个人上来问候我俩的时候,我们都没有办法掩盖掉那些桔子皮。

在小镇的民防站里,我们被告知途经这里的汽车并不需要在此登记。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再想搭车就没那么容易了。我们在这里还意外的见证了一次凶杀案的报案经历。死者的儿子以及一个自称是死者生前的亲密朋友的黑白混血儿来到民防站报案。这件迷离的凶案发生在几天以前,凶手是一个印第安人,报案人手里拿着凶手的照片。警官把那张照片拿给我们看:“看看吧,医生。这种人就是典型的杀人犯。”我们俩不住的点头。等到离开民防站的时候,我问阿尔伯特谁更像凶手?结果我们的意见一致,那个黑不黑白不白的混血儿看起来更有凶犯气质。

在等车的几个小时里,我们交到了一个朋友。他自称手眼通天,可以帮我们免费搞定一切。我们信了他,而且他也真的给我们联系到了一辆“免费”的卡车。后来我们才知道,她只是帮我们和司机讨价还价,把票价从每个人20索降到了5索。不过我们告诉他我们真是身无分文(也不是真的身无分文,也还有那么几文钱),于是他向司机保证等到了站,他会帮我们偿还车票钱。他也真的为我们付了钱,而且还招待了我们过夜。

开始旅程后,道路还是非常狭窄,不过要比之前的路好一些。树林里或是果林里吹出的风香气扑鼻,有香蕉,番木瓜和其他水果的味道。道路时上时下,直到奥克萨潘帕,大约海拔1000米左右。这里是我们这段行程的目的地,也是“高速路”的终点。

从离开那个小镇一直到奥克萨潘帕,那个报案的黑人以至于我们同路。在沿途的一个小站,他还给我们买了东西吃。而且一路上为我们讲解怎么种植咖啡,番木瓜,以及关于黑奴的事情。还告诉我们他的祖父也曾经是黑奴。尽管他讲的自然洒脱,可是我们还是能在他的语气中感受到一些自卑。不过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决定排除掉关于他是凶手的怀疑了。
周回陶钧 发表评论于
回复 '每天一讲' 的评论 : 明白了,老大!
周回陶钧 发表评论于
谢谢老大的鼓励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