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鹿大战，输多胜少

在院子里种花种菜的人们，辛勤耕耘，满心的期待花美菜丰收。在我的院子里，这样的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常常是苗条的，因为院子里有鹿这样神出鬼没的轻骑兵。

 

院子里经常出没的鹿，一般是一家子，一只母鹿带着两三只小鹿。小鹿长大后，就会离开母鹿。母鹿开始养育新的小鹿。成年的公鹿很少见，它往往是路过，也许是在约会路上，从一处走向另一处。有一个初春撞见一只公鹿带着两只母鹿在院子里散步，追过去看个究竟，公鹿不慌不忙跑走，突然站定，挑衅的回头看着我，对那两个慌不择路逃跑的女朋友大喊：我来掩护，你们撤退。

 

 

 

毎天鹿走着固定的路线，沿着栅栏，是它们在后院和前院移动的路径之一。一路走来，它（们）会随意的啃吃沿途的花草。它们的口味广泛，当资源少的隆冬“经济困难时期”，它们连挂在枝头的干绣球花都吃。其它季节，鹿的大众口味的是郁金香，Hosta，day lily，百合和玫瑰，小众口味却视鹿个体和饥饿程度来定。去年有几棵绣球花被鹿剃了个阴阳头，左边靠近鹿行走路线的嫰叶子和花被吃掉，右边的花仍在枝头上叹息。

 

在房子旁边，开了块小菜地，种了几棵生菜。翘首期盼好不容易等到菜长大，一天早上哼着首山歌携个小篮子去摘菜。到了菜地却见眼前一片狼藉，生菜齐刷刷没有了叶子, 只见泥地上有些鹿蹄印子。

 

在院子里种了不少百合还有萱草（daylily), 初夏时节，绿叶中抽出花茎， 花茎一寸寸长高，花苞一天天长大。当我掐指等着百合开花时，早有鹿掐足算着最佳时间来大快朵颐一番。当百合和萱草含苞待放正是鲜嫰的时候，一夜间就被鹿吃得七七八八。那些被鹿吃掉花苞的百合/萱草，萧瑟的站立在那里，有个很血腥的英文来描述那惨状：“beheaded "。有几颗网购的百合，有两年都不曾见过花的模样因为它们在含苞待放的时候被鹿吃掉了。

 

鹿的吃相还难看，它们是贪婪却又漫不经心的吃货。因为它们的随意，鹿走过的地方，头一天也许会有零零星星鹿嘴余生的几个花朵在风中惨淡的摇曳。第二天，这些逃过前一晚鹿嘴的花，再被鹿回头扫荡一番，终于进了鹿口，所谓的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有一个周六开车一个小时去苗圃买回两棵玫瑰，枝头花朵娇艳，玫瑰花香四溢。回到家天已晚，放在栅栏边想着第二天再种下地。谁知道早晨起来看出去，两盆玫瑰顶端已是光秃秃，没有紫色的花朵，只有两三个绿色的小小花苞。

 

忍气种下丢了花朵的玫瑰。每天勤浇水希望又有新的花朵开放。那天下班回家，急匆匆往院子走，想看看我的花我的草。在房子拐角处向左转，差点和施施然从前院往后院走的一只鹿撞个满怀，人鹿也就十几英尺的距离。

 

一时间人和鹿都僵在那里，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盯着鹿那长长睫毛的眼睛，我的右胳膊不知不觉抬起来，手指点着鹿，不由自主大喊三声：你吃了我的玫瑰，你吃了我的玫瑰，你吃了我的玫瑰！

 

鹿听不懂人话，也感受不到我愤怒的语气，它仍然站在原地发怔，几秒钟过去，突然尾巴一竖，扭转身，鹿蹄子飞扬，朝邻居的院子狂奔而去。

 

看着那白短尾巴消失，我冷静下来，不得不夸自己，历害了，阿邕，居然会指着鹿骂鹿了。下次和鹿狭路相逢，记得要左手插腰，右手指着鹿，用标准的骂街姿势，鹿才能听懂我的愤怒。

 

 

 

指鹿骂鹿，阻止不了无所不在的鹿。网上查资料，最有效阻挡鹿的是篱笆，至少八英尺高的fence。我们给小菜园和小果园围上五、六英尺高的chicken wire(篱笆网)，虽然鹿不用助跑轻松一偏腿就能跨过这些网，但它们却是懒散，不方便吃到的东西，它们就懒得费力气去吃，我的菜因此不再进入鹿口，两棵小苹果树的叶子终于是“全须全尾”的挂着。

 

将花园围起来工程太大，而且花是自由的象征，我不愿意给花围上篱笆网，不忍心看玫瑰住进监狱。

 

曾试过另外几种防止鹿吃花的方法，比如在网上买了几个night guard solar predator control light, 这种灯模仿黑夜中动物的的眼睛，红光一闪一闪，据说能吓退鹿和别的夜间动物。 把灯挂在几个鹿经常出没的地段，可惜这些灯却成了鹿的指路明灯，它们仍然长驱直入，在院里欢奔乱跳，吃吃喝喝。倒是UPS的司机，天黑时看见墙角上闪闪的红灯，以为是什么先进摄像头，常常端正他们的驾姿。

 

 

另外一种方法是种些鹿不喜欢吃的花草，比如带辛香气味的熏衣草，catmint,Russian sage,或者是芍药牡丹。但是要实现我的花园有玫瑰和香水百合，三季有颜色的崇高理想，就需要栽植多种花草，许多是鹿的家常沙拉菜。

 

 

别人家的百合是一丛丛在显眼的位置开放，我的百合是贴着墙藏躲在各个角落，躲在别的植物后面，鹿伸长脖子够不到的地方。种几株knock out 和drift rose，花开茂盛，即使鹿吃几口，做阿Q状的我，假装看不见那被吃掉花朵的花枝，然后掏出对付鹿的利器：驱鹿剂。

 

(我这张照片拍得像广告照，如果不合适我可以去掉：））

 

有些人自己制作驱鹿剂，将各种刺鼻的东西混在一起喷洒到花草上（记得博友“tiaitiaidehuayuan”曾介绍过自己做的驱鹿剂），我比较懒，只是到店买现成的驱鹿剂。驱鹿剂有刺鼻的臭味，刚喷的几个小时内人的鼻子可以闻到，以后的几天嗅觉灵敏的鹿却仍可以闻到那臭味。

 

在花朵含苞待放时，喷上驱鹿剂，隔几天再喷一次，两三个星期喷上几次。鹿不喜欢那个臭味，被驱鹿剂喷过的花朵据介绍鹿不喜欢吃。鹿是种习惯性动物，如果发现好吃的花，经常回到同样地点大吃一顿。如果是臭臭的花，就选择到别处觅食，不在那处停留。

 

人也是习惯性的动物，还喜欢有侥幸心理，喷了一两次驱鹿剂，我常常以为万事大吉，忘记继续巡查，高高挂起我的利器。隔一段时间鹿会打回马枪，或捷足先登发现另一枝要开花的玫瑰，或者出其不意去吃不曾吃过的绣球花，等我回过神巡视我的花园，发现被吃掉的花，如果旁边还有鹿嘴余生的花，我亡羊补牢似的喷驱鹿剂，救下剩余的花朵。如果那一棵（丛）花全军覆灭，我只能高举双手，做哭天抢地或者是投降状。

 

 

今天早晨在院子里前后左右看一遍，像财主点金子般点着我的花。前院的玫瑰看着突然矮了一些，心一沉，跳过去仔细看，两颗David Austin 玫瑰的嫩花苞被吃掉了许多。前院窗前的玫瑰，以前从来没有被鹿染指过，我最后的deer free 领地就这样轰然沦陷。

 

一时间四周仿佛有西部牛仔片的音乐响起，戴着顶牛仔式帽子，脚蹬着水鞋，看着前面空荡荡的草地，我双手自然下垂，腰上的工具袋装着满满的驱鹿剂，喷火的眼睛紧盯前方。当 那四条腿的吃花贼在远方出现，驻足望向我时，我就迅速拨出驱鹿剂，转身喷向我的花草...

 

然后斜睨那只鹿，从牙缝中挤出Clint Eastwood 的台词：Go ahead, make my day ！

 

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刚喷到玫瑰丛驱鹿剂的臭味，却将我 熏了个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