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世间情为何物 4.

吃晚饭的时候，容儿父亲是挨着奶奶坐的。清静忍不住仔细观察了奶奶和容儿父亲的长像和举止。两人实在是一点儿都不像母子。

奶奶宽额大脸疏眉细目，鼻翼小巧嘴唇单薄。容儿父亲则是剑眉入鬓双目如星，鼻梁挺拔双唇饱满。

奶奶举手投足透着大气泼辣和毫无忌惮，容儿父亲则是温文尔雅中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闲散和高贵。

清静看得是一头雾水满腹狐疑。脑子里浮想联翩，肚子里不由地就编起了不同版本的故事。憋着无数个问题等不及地想问容儿。好不容易等到大家都散了，容儿和清静回了卧室关起房门。

容儿家的床不知道为什么都一年四季挂着帐子。不是我们小时候常见的蚊帐，而是土布的帐子。尽管那帐子早已泛黄，且补丁摞着补丁。也还是那么一本正经地挂着。后来才发现那帐子是很有用的，隔开了睡在床上的人和跑在房梁上的老鼠。乡下的老鼠晚上可真是忙啊！

清静和容儿静静地躺在床上。被晒过的土布薄被带着太阳的味道，贴到皮肤上时可以感觉到细小的颗粒。不像清静家里的被子那样柔软光滑，但粗粗麻麻的擦在皮肤上反倒有一种不一样的舒服。

清静迫不及待地问起了容儿父亲的身世。容儿叹了口气说：“奶奶从来没对我说过，可听村里人闲言。奶奶一家都是在城里做工的。四九年解放时，奶奶孤身一人带着当时才两岁的父亲回了村，住进了这间祖上留下的老屋。奶奶说家里其它人都被炸死了。”

清静提示性地问：“容儿，奶奶当时回来的时候是不是带回来很多钱？”

容儿说：“应该没有。听父亲说他小时候能吃饱饭就很幸福了。奶奶晒箱底的时候我也只看到过两件旗袍。一点儿也不像电影里的那么漂亮，就是很一般的蓝布，和一件小碎花布料的。不过回村时奶奶带回来了蚕籽，以养蚕为生将父亲拉扯大。还教会了村里其它的女子，所以村里人对奶奶都很尊敬。”

清静说：“容儿，我觉得奶奶没说真话。你不觉得你父亲长的一点儿也不像奶奶吗？还有你父亲身上的那种气质，跟这个小村庄和这座土房子简直是格格不入。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秘密。”

容儿摇摇头说：“我也觉得父亲长的不像奶奶，所以我爷爷一定很帅。可惜我没看到过。”

“而且一定是个很有学问，很有身世的人。” 清静意味深长地说。

容儿盯着清静迟疑了好一会儿，然后恍然大悟地问：“你是说我父亲可能是个私生子？”

看到容儿终于上了清静的思路，清静琢磨着电影和小说里类似的情节，若有所思地说：“很有可能！也可能是富贵人家托孤。”

容儿大笑 “你这个爱编故事的脑袋净瞎想。明天告诉奶奶看不放大黄狗咬你。” 说完容儿叹了一口气说 “我虽然不知道奶奶是不是父亲的亲妈，但我知道我妈妈不是我的亲妈。”

“真的吗？” 清静问道，但语气里并没有吃惊，“我也觉得你有好多地方像你父亲，但一点儿也不像你妈妈。而且我还觉得你妈妈好像有点儿怕你。”

“但是我妈妈对我很好，真的一点儿都不像一般的后妈。” 容儿强调说。

“是的，我看到了。” 清静附和道，“你们家真棒，人人都有故事。比我们家有意思多了。我长得一半儿像我爸一半儿像我妈，而且也像我弟弟。一看就是一家人。连编点儿故事的素材都没有，没劲透了。容儿，给我讲讲你亲妈是怎么回事吧？还有你父亲为什么离开了你亲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