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史遇春
中国最早的知名暴君之一,在我的印象中,当属殷纣王。这种印象,一方面来自于历史;一方面来自于《封神演义》这部小说的神奇精妙刻画。
暴君之“暴”,往往是以行政的方式表现出来的。这种行政,包含了种种让民众难以忍受的政策、方针、行为以及由此造成的种种恶果。这种行政,有的粗糙、有的粗暴、有的赤裸裸地直接暴力,有强迫、有强权,有光怪陆离、有荒诞不经,有利令智昏、有权致心迷,有无法无天、有无恶不作,有自欺欺人、有不可一世,有贪污民脂民膏、有强争民权民利……
按照以上对暴政的总结看来,殷纣王之所以被冠以“暴君”的头衔,当然,最重要的明证还是他所施行的暴政,这在历史与小说中都有记载与描述。
暴政的结果是什么呢?
首先是民众被欺压,被奴役;而后是民众的极力忍耐;最后忍耐到无法再忍的时候,便是民众的暴发。于是,暴政之后,就产生了暴民。也就是说,暴政的结果是制造暴民,暴民是暴政的必然产物。
这里所讲的暴民,还可以做一个扩展,不仅仅局限于普通意义上的 “暴民(胡乱打砸抢烧的民众)”这个词。
首先,所谓的暴民之“暴”,他是暴政之后,民众情绪的一种暴发。无论是多善良的民众,在暴政施虐之后,它的情绪暴发都有一个临界点,这个临界点,电影里面的台词说得很形象,就是“忍无可忍,无须再忍”的那一个时间点。
当然,这种情绪的暴发,不同的时代,临界点不一样;不同的时代,也有不同的表现。
我想,大体不过以下几种:
奴隶时代,大家争的是性命,威胁到生命、群体受到死亡的威胁时,临界点就到了;
封建时代,大家争的是生活,生活没有保障,群体没办法生活下去的时候,就是临界点了;
后封建时代大家争的是权利,权利得不到保障,群体的权利被肆意践踏时,临界点就来了;
真正的民主时代,大家争的是自由和尊严,没有自由,没有尊严,群体的人性和精神被桎梏、群体的尊严扫地的时候,临界点就到了。
当某个时代的暴政致使民众的情绪达到临界点之后,民众的情绪就会爆发,当然,这种爆发不是个体事件,它是一种群体反应。而且,必须提醒的是,这种情绪的爆发会传染,并且会弥漫到无限的群体。
殷纣王牧野之所以败北,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士卒的临阵倒戈。依我看来,这临阵倒戈,就是民众对暴政施虐的一种反叛,是长久累积的情绪在临界点的一个爆发。
殷纣王之后,每一次朝代的更替,都有民众情绪爆发因素的助力。这是暴政之后暴民第一个表现。
其次,暴民之暴,最主要的表现,便是揭竿而起,烧杀抢掠,自立山头。这种行为,既是对暴政的复仇,也是“受虐之后,也想虐人”的心理反照。暴政的后果,一定是引起暴民对暴政及其跟随者的暴力反扑。其结果如下:一是直接导致暴政的颠覆,把暴政集团送上黄泉路;二是虽未导致暴政集团覆灭,但是加速了暴政集团死亡的速度;三是旧暴政集团的凋零与新暴政集团的兴起;四是给所有已经建立、正在建立或者有心建立暴政的集团一个警示,暴政之后的暴民势不可挡,有可能将尔等全数送上绞刑架、断头台。
另外,暴政的恶果,还有一个,就是产生除以上而外的暴民习性。这种暴民习性,就是以恶制恶,破坏制度;不守法律,以暴易暴。
中国的暴民习性,最有代表性的体现者,应该就是清人顾山贞《蜀记》中所描述的土匪、地痞加刽子手的张献忠。
这个记载,我整理成文字发表过,也被少数的“农民起义英雄派”、道听途说的“仇清派”、人云亦云的“跟风派”谩骂过。骂就骂吧,我的原意本不是他们所认为的那样,他们硬要按自己的偏见与成见来曲解我的文字,我也没有办法。今天再提到这个话题,还要再补充与声明一下,我不歧视所有真正的“农民英雄”,但我反对任何以革命为借口的禽兽行径;我不赞同清政府,但我反对那种“对清史一无所知,而用‘腐败无能’四字简单概括一个朝代”式的轻率与浅薄;我不轻视任何社会的风潮,但我反对没有判断、没有思考的发烧式盲从。
再说张献忠。后人虽然多有因《蜀记》的记载,而有为张献忠大报不平、极力开脱者。但是,作为史料的补充、或者更退一步说——就是把此书当作小说来看,它也为历史丰富了内容,也为暴政之后暴民的习性做了一个形象的标注。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历史一页一页会翻过去,暴政之后,暴民会把暴政集团涂炭得不可收拾,以孽还孽,听起来十分残忍,但是,历史血淋淋的现实就在眼前、无法否认。
不管是正史、野史、还是其它的什么史,抒写它们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满足一些人淘旧的癖好,更重要的是它要给人类一个借鉴、给后来的当政者一个社会曾经的面向,让当政者在施政时有所警惕,在产生问题时能够惊醒;让民众面对历史时有所对照,走向未来时有些理智。
从历史看,出来混,都是要还的!毫无顾忌的暴政,必然会产生无法无天的暴民。暴民,是暴政者制造出来的屠杀自己的刽子手、埋葬自己的掘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