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下的小鬼儿(下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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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黄瑞云很久没好好做过饭了,平时做饭都是为琪琪。琪琪一到她奶奶那儿去她自己就凑合,常常是一袋方便面就解决了,有时甚至不吃。

今儿沈猛一走她就跑到西单菜场去买了一条活鱼,二斤大虾。听说甲鱼最补男人,她又买了一只甲鱼,请人家帮她杀好,回来后就用砂锅清炖上了。她见锅开了便将火调小,她要用文火一直炖到沈猛回来。她把鱼炸好,虾洗净,空干净水,想他到了再做个红烧鱼,烹大虾。一切都准备好后,便坐那儿看电视。

沈猛……他人看着挺文的,像个有教养的人。这猛字从何而来?可不,一上床就显出来了,简直猛死了。这个人还挺有爱心,有责任感,从一只小狗就看出来了,急得往家跑。哎,怎没问问他是做什么的呀,哟,这一夜我除了知道他叫沈猛,别的一点都不知道,怎么也不问问,有个电话也行啊。还看见他有个BP机都没顾得问一下号,这一晚上都干嘛来着?唉,不问也好,知道多了心里有负担。要是知道他有老婆多别扭,我不是会硌蝇(醋心)、内疚嘛。还是什么都不问的好,我喜欢的是这个人,更留恋那醉人的一刻。怎么结婚这么多年却从没有过这种感觉?连魂都没了。那一刻我是什么样子?什么都不知道,上天了。是不是和他才能这样?我喜欢他看我时的那种眼神,像要把我吞了。还有他那嘴,这是不是就是人说的什么性感?不知道,反正我爱,笑时有一种挑战的神气,似乎他什么都不在乎。

五点半了,她走向厨房,细心地做好了饭菜端上桌,又拿出一瓶五粮液,把杯子洗得透亮,摆好,就等着这偷情还连带着把心也拿走了的鬼了。

十一点了,黄瑞云失望地将桌子上的菜收到了冰箱里。她骂着这让他苦苦等待的无情人,又想着为他开脱的理由。可能有什么事,明天会来的。此时她最后悔的是没问他的电话。

 

阿琴在床上就像她在歌厅招呼客人一样,什么样的她都能对付,这使我非常扫兴。听着她那千篇一律的哼哼,我味同嚼蜡。她对这事像例行公事,那激情是一成不变、公式的。她可以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和你做,有时正哼哼着突然变成了电视剧中的插曲。最可气的是有一次我好容易找到点感觉就快射精时,她突然哈哈大笑,使我那儿像被烟头烫了一样,立马就缩了回去,不肯张狂了。我开始有意识地避免与她接近,晚上睡觉时我说不舒服,想自己单睡一屋。

不知道别人在做爱时怕不怕女方哈哈大笑,我可是最怕了。试想这么严肃紧张专注时突然来一阵疯狂的笑声,哪一位的小弟还能坚守要塞?我觉得,女人在遇到强暴时哈哈大笑一定会比任何抵抗或乞求有效。那无畏疯狂的一笑会使强暴者疑惑不举、慌恐而逃的,甚者会从此阳痿,再也不能横行霸道了。

谢天谢地,十天后她自己不知从哪儿找来了六个歌厅小姐,第二天就带着她们回广州了。今儿晚上我家可要热闹了,成了小姐宿舍。她为了明天走时方便,让这六个人今儿晚上都到我家来住,明儿上午十点一同从这里出发走人。

不敢和她上床并不是这人很坏,礼节还是要有的。下午我说:“你和那些小姐约的是晚上八点在小西天路口见面,我们晚上在外面吃饭吧,我为你送行,回来时正好接那些小姐。”

“好啊,去哪里?”她抽着烟说。她抽烟很特别,拿在手上的时间很短,只有在嘴累了时才用手拿一下,直到那根烟燃到该扔掉之前始终叼在嘴上。尤其在想事时两手支着两腮,两道细眉一吊,眯起两眼,猛吸几口叼着的烟,使我想起了卡普兰,《列宁在十月》里那个刺杀列宁的女特务。

“嗯,‘马凯’吧,就在鼓楼,离家近。”

五点我们从家里出来,车经过金蛇歌厅时,阿琴惊讶道:“哇,小西天到金蛇这么近哇!”

看她那大惊小怪的样儿,我笑道:“在小西天儿住这么多天了,还不知道大非的歌厅就在眼前。要不要今儿晚上去玩玩?”

“大非的歌厅?我不是这意思,我是想起——”她若有所思地想说什么,车子停住了。下了车一看才五点二十,觉得吃饭太早,在路边站了一下我说:“要不去地安门商场看看。”

溜达过去,刚要进商场,面前站住了一个人:“哟,怎么碰上你了?”

我看到黄瑞云站在我面前。今天她好像化了点淡妆,穿一件花衬衣,一条短黑皮裙,很葛雅漂亮,显得更年轻了。

“我从我妈那儿回家,到商场看看。我想和你说几句话。”她看了看阿琴说。我对阿琴说:“你先进去,我马上来。”

“你,你那天怎么没来啊?”看阿琴走了,她问我。我回头看阿琴站在大门内没往里走,向她挥挥手说:“你先逛逛去。”

看着她走了,我说:“我一哥们住院了,我去看他,回来时他托我照顾一下这女的。她不是北京人,对哪儿都不熟,这些天我陪她呢。”

“你是不是把我忘了?今天陪陪我行吗。就今天,现在就和我走,啊?”她轻声求着我,看到我衬衣上有根狗毛,伸手拂去。

“我不是把你忘了,我挺喜欢你的。只是她明天就要回广州了,说好了我请她吃饭,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我不想去,要真是这样,那……那你就和她去吃饭吧。再见。”她流露出失望无奈的眼神,一低头走了。我转身向商场走去,临进门时又回头看了她一眼。我看到她正驻足回眸,那目光是那么留恋茫然。

六点来钟我和阿琴坐在了马凯,点了菜后,阿琴说:“我有些话不知讲了好不好?”

“没关系,你说吧。”我有点奇怪,什么事儿使她如此郑重。

“我是通过一个朋友介绍认识的郑勇,见面后他带我在歌厅里转了转,说这是他和哥们合开的歌厅,但过不了多久就可能属于他一个人了。他色迷迷的眼总是向我的波波看,还装作不在意地摸我大腿。我是做什么的,用过的鸡鸡可以装几箩。不是为了办事我会骂他的,这种男人我是很小看他的。后来他讲大非能帮我找小姐,他问我来北京住哪里,我告诉他阜成门‘金都’饭店。他说打电话叫大非与我面谈。我问大非在哪里,他说前两天就在朝阳区,这几天不知在哪儿,但肯定在北京。然后就Call大非,大非回电话时我听他说在小西天,可郑勇没说让我们当时见面,第二天早上他给我房间打电话说让大非到‘金都’去找我,并叮嘱我和大非谈过事情后,一定要立刻给他电话。大非走后我要方便一下,从卫生间出来想起要给郑勇电话。他听到大非走了十分钟了,喊道‘为什么不早打我电话,他说去哪里了吗’?我讲他走时说回家看一看,他‘砰’地挂掉了。刚才我们经过那里时我才知道小西天就在金蛇旁边,我突然想那天他为什么不让我们当时在金蛇见面,偏偏让大非第二天去找我,还要我谈完后马上给他电话。听到我电话是十分钟以后打给他的他就那样生气?大非的仇人怎么会知道他回家呢?也许我不该这样讲,可通过这些天我们相处,我看到你和大非是很好的人,也很讲义气。今天又看到金蛇就在小西天面前,觉得应该提醒你们才好,还是讲了出来。我想起郑勇的那只眼时,老感到他人心不正,今天一晓得金蛇歌厅就在小西天附近就更觉到他有问题了。”

听了她的话,我思索着,这不是小事,不能随便肯定。不过阿琴的话不是没道理。看到菜饭都上齐了,我说:“吃,尝尝这老字号的菜怎么样。”

“你是不是对我很不满意啊?”她吃着,又问我。我怕她误会,忙说:“没有。不过我对郑勇不了解,这事我得和大非商量商量再说。”

“我不是讲这个事情,我讲的是床上。”她眼中带出歉意。我觉得这个问题太扫兴,比起梁丽更让我倒胃口,让菜都没味了。梁丽虽然过激得近乎变态,但起码说明她对性的渴望和需要。可她那种表现让人质疑自己的彪悍,冷冻了男人的自信。我岔开话题说:“你觉得这菜味道好吗?”

“我知道你不愿回答,但是我要说。你使我更加坚定了等待我男友出狱的决心。一个女人一生中能碰到一个真正的男人是很难的,我是个幸运的女人。七九年我十八岁时,走上了工作岗位,我和我的男友阿强是同一个厂的青工。他高大威猛的身躯、不苟言笑的冷酷深深地吸引了我。我发现他的内心,是一团火,温暖着善良,燃烧着挚爱,对邪恶却是毫不留情。

那时我家很穷,爷爷、奶奶、老父、老母、我,还有四个妹妹。一家九个人只靠老父、老母的工资。我从小拾垃圾,把拾来的废纸、废铜、铁卖钱,帮助家里维持生计。可贫穷的生活、悲苦的命运,老天却用相貌给我们补偿,姐妹中我是最丑的,妹妹们一个比一个靓,尤其是我的三妹,靓得女孩子都羡慕赞赏。

我自认长得最丑,从没修饰打扮过自己,在我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多挣点钱,帮助可怜的老父、老母。拾垃圾的习惯我带到了厂里,看到那么多的铜铁扔在垃圾中我真不舍得它们从眼前跑掉。虽然同厂的女孩子们用那样的眼光看我,我依然每天下班后走向厂里的垃圾堆中仔细地拾拣,所以每天我都是最后一个走出车间。

一天下班后,我拿起背包觉得很沉,一看里面有满满的一塑胶袋废铜铁。我奇怪地环视四周,没有人。我背起背包向外走去,看到阿强若无其事地坐在车间外面的废机器上吹着口哨,好像在等什么人。我从没和厂里的男仔讲过话,便低下头向垃圾堆走去,可那里一点点废料也没有了。从那以后,我的背包里天天如此,阿强也天天在下班后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吹口哨。这奇怪的现象令我中午吃饭时假装离开背包躲在一旁观望,去卫生间回来后去摸摸背包,干活时还不断地向背包处偷望,可始终抓不到他。我明白了,他是车工,每天废料一下来他就装在准备好的塑胶袋中,在我临下班前去登记各组产量报表送到车间主任那里时,放到我的背包里。我不再低头从他面前走过,看见他目光从我脸前划过时报以感激的一笑,然后脸红红地加快脚步向厂外走去。

他真好,从没见他像别的男仔那样与女孩子说笑,甚至没见他笑过。我开始偷偷地观察他了,他强健的体魄,魁伟的身躯,冷峻的面容深深地扎进我心中。就像那平静的湖水投进一块巨石,浪花四溅,波纹涟涟。

我看到他和我一样也是每天带饭,从不到食堂去买。他饭盒中的饭菜虽比我的好一些,可烧得很粗糙。偶尔家中烧一次好菜时我便悄悄地分出一些,偷偷地放进他的饭盒。我睡不好觉了,几次在梦中见到他,当我拉他手时,他却甩掉说‘你长得丑,我要靓女’!

我开始照镜子,可总也找不到他暗暗帮助我的理由,我对自己的容貌没有任何信心。我第一次用奖金给自己买了身衣服,小心翼翼地穿在身上,下班后我换上衣服掏出小镜子涂了一点口红,我强迫自己抬着比口红还艳的脸站到了他的面前。

这一次,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定住了。他呆呆地看着我,目光中释放着异彩,燃烧着火焰。这眼神鼓舞了我,我勇敢地站住没有跑。

我们一同上下班了。我在一个休息日去了他家,看到了我未来的婆婆。她是个盲人,当她摸着儿子女友的脸时,空洞的眼中热泪纵横。我明白了阿强的饭食为什么如此粗糙。我的二妹已参加工作了,我说服了老父、老母后住到了阿强家。从此阿强和盲婆婆吃上了香热的饭菜。我大部分的钱包括拾废料卖的钱还是交给老父、老母,因为我三妹,我家最聪颖的孩子要读大学。我们没钱结婚,但我们是世界上最和睦相爱的俩公婆。

在爱的滋润下,我突然成了真正的女人,一个走在街上、来到厂里都使男人驻足翘首的靓女,就连我这双从小在垃圾中泡大的手都细润了。我找到了自我,知道了生活,明白了情为何物,开心极了。我们两人就像从冰雪中迎来了春天的小麻雀,相互搴啄着凌乱的羽毛。

一天,我们去看电影,碰到了我的同学,这是一个在学校时就很出名的烂仔。只是他爸爸是高官,所以没人敢惹他。其实在学校时面黄衣破的我根本没使他正眼看过,只是有一次他的钱夹掉在我的面前我拾起后交给了他。可得到的是‘有没有偷里边的钱?’我气得委屈地哭了,他却得意地哈哈大笑。从那我认定高官富人心坏,也正因为他坏才能富能做官。这天他居然认出了我,一副流氓相挂在了脸上。对他身边的一群烂仔说,这女上学时就是我的马子,她家穷得买不起‘刹车皮’,连胸罩都没用过。阿强气得要揍他,我抱住了阿强。可这流氓倚仗他是烂仔大佬,根本不把阿强放在眼里。他走过来掐着我的脸面说,‘哇,女大十八变,你倒成为靓女了。跟这个穷鬼有什么,跟我走,马上让你穿金戴银’。我大力挣脱了他,他打了我一个耳光。阿强一拳把他打倒,他拔出刀来。阿强当时根本不怕,冲上去时左臂被扎了一刀。他抢过匕首在那烂仔身上连刺了两刀。当时正好是八三年严打,不知那烂仔家里用的什么手段把阿强判了无期徒刑。判决书上说那烂仔终身致残。可就在阿强到了新疆的第二天,我在路过一个餐厅时看到了那烂仔,他正和一群烂仔大声划拳,这使我在心里发誓一定要给阿强报仇。

我们东山区有个道上的大佬,为人义气,手下有很多兄弟,为了给阿强报仇,我想尽办法使他看上我,做了他的马子。可他有个怪毛病,总是要把我捆起来打得浑身青紫,还用烟头烧我,痛得我嗷嗷大叫时才肯做爱。我告诉自己要忍受,我没有别的本钱为阿强报仇,只有用身体。很快我的目的达到了,那烂仔真正成了终身残废。不过我也残废了,心理残废了。永远也不再有性爱时的快感,更不愿看到别人从我身上得到快感。除了阿强,我不想和任何人做爱,可我又不得不做,而且是天天做,时时做。我需要钱,我除了要让盲婆婆过好,还要让阿强少受些苦,我给盲婆婆请了保姆,月月给阿强邮寄很多食品、烟。这些天和你聊天中知道你的情况后我更有信心了,我一定会让阿强在两年之内出来。

只有在夜深人静,我脑中想着阿强,自己自慰时我才会有真正的快感。

你可能也玩过歌厅小姐,我床上的叫声和她们的如出一辙,天下的鸡都是这样。她们叫时你仔细听是在叫钱。我们常常在一起讥笑这些嫖客,自以为他们多棒,他们哪里知道,就是阳痿的嫖客也一样能听到我们的叫声。谁关心你是什么感觉,我只是时时不忘叫钱。

那天见到你,我不知怎么想到了阿强,你是除阿强外唯一的我没要报酬的人。我们做时我后悔了,我怕从这天起失去心中对阿强的感觉,可你已经插进去了,我理智地迫使自己拿出‘叫钱’的声音,可还是赶不跑心中的骚动,我就跟着电视里唱。有一次,也就是最后那次,我实在控制不住了。我就骂自己是个没良心的女人,忘记了爱我致死不悔、献出一切的阿强。你和阿强在我心中强烈地交替,太压抑了,那沉重使我发出了疯狂地笑声。看到你惊愕地表情使我心里很痛苦,我自责着,这几天我都是这样过来的。我试图想着阿强自慰,然而没有那神圣的忘乎一切的感觉了。

现在我明白了,女人不只能爱一次,可以爱两次甚至三次。关键是对方值不值得爱,这爱是不需要婚姻的,它和婚姻既不冲突也没关系。

我几次想跑进你的房间向你坦诚,可还是被阿强制止了。今天晚上,我一定要把真正的我给你,哪怕今后我们再不相见。你能原谅我吗?”

我仿佛刚刚认识她,说心里话,我从认识她那天起就没把她作为正经的女人看待。在我心里,一个因超龄的小姐转成老鸨的人能有什么人品和情感呢,只有世故与手腕。今天,我看到了一个感情丰富细腻,爱憎分明,狭义善良,心底沧桑的女人心。我不能浪费、侮辱她的感情,说:“说心里话,我们俩在今天以前都在欺侮、糟蹋着对方,也在作践着自己,不存在谁原谅谁的问题。真得谢谢你把自己的经历和心历路程向我坦白,看来无论从事什么职业的女人或处在何种地位的女人,都有着丰富的感情世界。只不过由于生活的逼迫、环境的限制隐藏在心理,甚至相反,会以过激的行为来掩饰,以达到麻痹的效果,这使我看清了别人、更认清了自己,将使我在今后生活中摆正自己的姿态,尤其在女人面前,我看到了自己的渺小、可怜、悲哀。我会更加尊重女人,同时也自重。”

“真没想到,随便的一讲竟然引起你这么多的感慨,女人在男人心中有这么重要?不会吧?”她有些诧异。

“就目前你为阿强所做的牺牲,十个男人里有九个做不到。对了,你刚才说女人在她所遇到的值得爱的男人时,可以为一个以上的男人献出爱?会吗,那会是真情吗?”

“别人我不知,但我是。我觉得你和阿强有一点相同,就是让女人感到可以信赖。而你的气质风度,更是阿强所没有的。当一个有过真爱的女人失去了对方、极度悲伤厌世时,又找到了那如梦如幻的甜蜜,你说她献出的爱会不真吗?只会更强烈!我特别地爱你,盼望着今天晚上的时光。如果你现在就想做,我都毫不犹豫。”

听了她这话,我想起了黄瑞云走时回头望来的眼神。那是一种深切的、绝望而无奈的眼神。她虽然有丈夫,但那眼神告诉我她是真留恋我,深深地在乎着我。

我跑到柜台去结了账,回来对阿琴说:“你吃好再回去,我突然想起点事,如果我晚上没回来明早一定赶回来送你去火车站,”

没等她说话我就向外跑去。

“喂,喂!你晚上一定要回来!”阿琴在后面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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