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不同的世界
以前一直以为“当上帝给你关闭了一道????,一定给你开了一扇窗”是在宽慰盲人朋友们,坐在残疾人聚集地的我今天对这句话有了新的认识,它可能是适用于各种人群,如我。 九个月之前,我是在一个正常人的世界里,健康的(尽管有时有点儿小恙)、朝九晚五的工作着、偶尔和朋友们出去旅游一下、想看什么书就看什么、想开车就可以开(尽管技术差,但可以开)、自由的、身体不受限制的,当然那时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而在过去的一年中体会了不同世界中的不同景象:
在重症监护室里:护士们很干练,有点儿手狠也很果断(没办法,因为她们的责任是保护病人的生命),有个护士骄傲地告诉我她的一个女儿也选择了护士专业;病人们的痛苦各个不同,有个脑损伤的病人每一次睡醒之后(不管早上、中午和晚上,哪怕是打个盹儿)都会问“为什么我在这儿“,因为他完全不记得车祸以后的事情,还有一个女孩儿日日夜夜的嚎叫,后来才知道任何止痛药对她都没用。(当然,这信息的获得都是我们家男护士的功劳,因为我躺在那儿,不能动弹)
在普通病房里:护士们相对温柔了一些,更多了耐心(她们的职责是帮助病人平安地度过危险期);更是见识了各种不同情况的病人,有的吊着腿,有的吊着胳膊,有的满脸花,有的在轮椅上...不过,我没有感受到他们痛苦万状,因为每个人都有家人或者朋友们陪着;这时候有护工来帮我洗澡、换床单、扶我去厕所,她陪我聊天,非常耐心,当我被换去另一个中转区的时候,她鼓励我一切都会好的。
中转区,这是一个特殊的地方,这里的病人大多数是老年人(当然也包括了我这个中年人^_^),病区的门是带警报的,在这里的病人是不允许随意外出的出门必须刷卡,因为他们或者失忆,或者行动不便,各种情况都有,有一个老人最有意思,每一次看见我,都会问我:“你是中国人吗?我从意大利来。。。”,每一次都是一样的问题,一样的对话,(后来我自己都回答腻了,只好绕着他走);还有一个老太太,她住我的隔壁,她第一次跟我打招呼、聊天,完全不理解她为什么会在那儿,直到她开始翻我室友的抽屉、把东西装进自己的口袋,才意识到她可能手机失忆症。他们有的等着去老人院,有的等着去长期护理中心,还有我等着去康复中心。这里的条件应该是最差的,病房很小,过道里堵满了放有????的小车(都是上锁的),护士们也大多没什么耐心,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每天对着这些病人已经麻木了。
在康复中心,我在这里呆的时间最长,以至于后来去那楼下复查,都特想回去看看,内心里有种那是曾经的家的感觉。我呆的病房是脑损伤康复部,当然也看见了其他病区的病人们。这里的护士们给病人信心,鼓励他们给他们希望,在刚开始转进去的时候,帮我洗澡、穿衣服、梳头发(后来我有了专属的发型-蝎子辫为了躺下时后脑勺不被疙着,然后我的同屋也模仿我,差点整出个流行^_^)、陪我出去散步、鼓励我多锻炼。通过和他们(她们)聊天,知道她们也都有各自的家庭生活:有个护士告诉我她女儿,14岁,已经经历了三次脑震荡,全因为运动,听说我女儿以前游泳,她准备让她女儿改游泳,可能就不会有脑震荡的危险了;还有个护士,她的一个好朋友就是中国人,我们每次出去散步都很开心;有一个晚班儿的护士告诉我,她是魁省的人,她在康复中心干了20多年了,从毕业就开始了,差不多每个病区都转过来了,她几乎认识每个病区的护士;还有一个护士告诉我,康复中心在和总医院(我家男护士的翻译)合并之前,病号饭很好吃,现在很难吃,我家男护士来得很晚,没吃饭时,他还把富余的饭給送过来,他很热心,在我受到某个护士的不耐心对待时,我求助于他,他告诉我们该怎么做,在周末可以“探家”时,帮我确定要带回家的药。我非常感谢这些护士,他们很耐心、也很敬业。
这里的病人情况就完全不同了:第一天我入住的时候,在餐厅里看见了一个40岁左右的男人,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当我们走进房间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看我们,我们也觉得没有必要打扰他,走进餐厅里面才发现电视是关着的,很奇怪。后来才知道他脑部受伤失去记忆,丧失了大部分的语言能力,他的语言只有护士能听懂,不过他行动自如,没有几天就出院了。入院后的一个星期,我就迎来了一个年轻的室友,和她共处一室的两个多月中,我的睡眠时间被打乱了,也见识了她男朋友和朋友,他们经常在晚上10:00以后来到我们的病房,在一起喝饮料、吃东西、大声地喧哗,我本来就是一个睡觉很轻的人,晚上不过12点,是根本不能睡的,有一次都到了一点多,她还经常在晚上十一点以后洗澡,我没办法,总要在中午一点多到两点多睡午觉,否则没有任何精力去做下午的训练(她是一个不太受我欢迎的室友)。
每一个世界里都有不同的人,他们有他们的精彩,有属于他们的故事,我很高兴能和他们的聊天。
(由于眼睛的问题,历时几个月,终于写完了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