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漫长的,他不甘寂寞,又去曾经做过短期实习的哈佛大学斯格本斯眼科研究所,在同一个实验室继续做实习。在此期间,在实验室主管的指导下,与实验室同事们一起,写了一篇与该实验室研究课题有关的综述论文,他作为第二作者,发表在科学研究杂志上。
在2016年5月,我每年出席的视觉与眼科研究协会年会(The Association for Research in Vision and Ophthalmology,ARVO)在西雅图(Seattle)召开,他正好在眼科实验室实习,我就带他去参加了这次会议。在会上他读到一些展览文章,听了一些课题讲座,终于知道了我的研究领域。在他小的时候,常听我说:“视网膜节细胞”,这次算是弄懂了它的真正含义。
从西雅图回来后,他申请的三个国际计划奖学金有消息了:富布赖特美国学生计划(The Fulbright U.S. Student Program)和法国教学助理计划(Teaching Assistant Program in France, TAPIF)接受了他,而瓦萨学院的安.科尼森(Ann Cornelisen)基金奖学金研究生奖学金(Fund Fellowship for Post Graduate Fellowships)拒绝了他。
富布赖特美国学生计划是由美国参议员威廉.富布赖特(William Fulbright)于1946年创立,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受认可和最负盛名的奖学金之一。他获得此项奖学金,是2016年8月至2017 年7月,在非洲西北部国家摩洛哥(Morocco) 的大学,教授英文文学一年。
法国教学助理计划是法国政府设立的资助具有法语、法国历史和文化的优秀美国学生,去法国(France)的大学任教。他获得此项奖学金,也是2016年8月至2017 年7月,去法国的巴黎(Paris)大学,教授英文文学一年。
瓦萨学院的安.科尼森基金奖学金研究生奖学金是资助瓦萨学院的毕业生,去美国以外的任何国家学习当地的口语,这一年是去智利(Chile)的大学学习西班牙语。这项奖学金每年只有六个名额,他落选了也属正常。后来他了解到智利人说的西班牙语,带有很重的当地口音,也许他学一腔智利西班牙语,在美国说西班牙语的人群中,也没有人能听懂。
富布赖特美国学生计划和法国教学助理计划两项奖学金对他申请医学院都有帮助。儿子只能两选一。它们各有优劣势,前者相当著名而难以获得,可这次是去非洲,那里的人们说阿拉伯语,他不会;后者不像前者那么有声誉,可是去巴黎,那是他最喜欢的城市之一,他熟悉法国文化和历史,他的法语仅次于他的英语,说得很流利。经反复考虑后,他决定去那个陌生的地方,挑战自我。所以,他接受了前者,放弃了后者,准备启程去摩洛哥。
在离开家之前,他申请了六所医学院,包括哈佛、布朗(Brown)、哥伦比亚(Columbia)、康乃尔(Cornell)、纽约(New York)和斯坦福(Stanford )大学的医学院。这六所医学院都是顶级的,竞争很激烈,得到面试的希望不大。因为2016年8月至2017 年7月他不在美国本土,如有一次面试机会,回来一趟还行;如有多次面试机会,就不太可能了。所以他申请这六所医学院,只是想探路子,练习一下,从中获得经验,等到2017年7月底从摩洛哥回来后,再正式申请医学院。到时候他计划申请十三所,与大学申请一样多,也选择藤校或排名在前十、二十、三十名等的医学院。布朗大学沃伦.阿尔珀特(Warren Alpert)医学院仍然是他最想去的,其次是在纽约的西奈.山伊坎(Mount Sinai)医学院。有趣的是,这次试探申请的医学院中没有西奈.山伊坎医学院。
西奈.山伊坎医学院有一个对医学预科的文理科学生的计划,鼓励他们在大学本科时就提交申请,被选中的学生,在毕业时达到要求后,可直接进入该医学院。儿子太着急了,在大学第一年时就申请了这个计划,被婉言拒绝了。尽管如此,他仍然初心不改,希望以后能考进去。这次试探申请中,在两所喜欢的医学院中只申请了布朗大学沃伦.阿尔珀特医学院,把西奈.山伊坎医学院留着下一年申请。
儿子如期到达摩洛哥后,被分配到菲斯(Fez)大学教授英文文学。菲斯是摩洛哥的第二大城市,由新旧两城组成,新旧两城之间隔着小洼地,两城由一条公路连接。旧城保留着古老建筑、商店、餐馆等,街道很窄;新城是现代楼房,街道也宽大,还有林荫道。菲斯大学在新城,儿子住在旧城,每周去两天新城上课,其它时间都在旧城里转悠。这里夏天很热,白天呆在房子里备课、查阅学生的作业或试卷;等太阳落坡后,气温稍有下降,就出去吃晚饭、看小商品、交朋友、学阿拉伯语等;大约在午夜前才回住所休息。冬天这里也冷,白天夜里都呆在房子里,有课时才出门去上课。
在2016年11月,他申请的六所医学院陆续有消息了。在接到几个医学院拒绝通知之后,一天突然收到布朗大学沃伦.阿尔珀特医学院的面试通知,这是一个意外的惊喜。通知上有两个面试时间,由于他本人不在美国,要专程回美国一趟参加面试,所以他选择了晚一点时间的一个:2017年2月9日,这样可以安排好在菲斯大学的工作,也有时间为面试做准备。
在面试之前,所做的一切:大学本科成绩和GPA 分数、医学预科和MCAT成绩、各科及各种实习见习经历、研究论文、各种奖学金和奖励等,在获取科学知识逐渐成长成熟的同时,也是为了得到梦想的医学院给予面试机会。布朗大学永远是儿子的最爱,他很重视这次面试,希望给面试官们留下好印象。
他重新思考从事医学科学、选择医生职业这既简单又复杂的问题。医学称之为圣殿,医生是守护这座圣殿的使者。要成为使者,需要勇气、毅力、甚至献身精神。医学既崇高又神秘,尽管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可人类持之以恒地与疾病作斗争,尽可能地使人类远离病魔。医生的职责是救死扶伤、治病救人,使人钦佩和敬重。儿子从小就有一副善良仁慈的菩萨心肠,总想着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他向往着用医学知识去减轻病人的痛苦。
布朗大学沃伦.阿尔珀特医学院,位于罗德岛(Rhode Island)州的普罗维登斯(Providence)市,距离波士顿很近,从我家出发,向南开车一小时就到了。该医学院成立于1811年,是当时全国第一所提供医学教育的学校。该校从综合课程开始,通过学术集中课程,在第一年学生就学习到有兴趣的领域,学生可以选择兴趣小组,如急诊医学、医学中国、医疗倡导、残疾意识等。儿子惊奇地发现,他非常喜欢这所医学院的教学方式。
儿子有几位朋友是这所医学院的学生,他联系了他们,从与他们的交谈中,了解到面试的过程和面试官可能问及的问题,为每一个可能的问题一一做了自己的答案。
他在网上订制了一套西装,准备在面试那天穿。还在这所医学院附近预订了一个房间,计划在面试前一夜住那里。
在2017年2月初,他起程回到了家。去理发店剪了头发,显得很精神。在取回西装后试穿给我看,我觉得裤腿口小了一点,显得不那么正式。可他不以为然,认为这样更显现他的个性。我们意见不一致,有些不悦,不过,我妥协了,也许他说得对,个个穿一样的西装革履,那有什么新奇的!
面试时间太不巧了,天气预报说:近日我们居住的美国东北地区有暴风雪。在面试的前一天,趁暴风雪还没有来临,我下班后,就把他送到预订好的旅店住下。
那天夜里就开始下雪了,清晨起床一看,地上己经有两三英寸的积雪。他准备就绪后,步行去指定的面试地点,一步一个雪坑,十几分钟后准时到达了那里。面试是从上午9点到下午3点,长达六小时,其中有两个间隔的半小时是回答提问,其他时间有笔试、填表及测试等。
面试结束后他打电话给我:“我觉得面试还可以,不知道能不能被录取。”
“尽力了又满意就行,不想这事儿了,”我在电话上安抚他。
由于那天雪太大,足足下了十六英寸,而且大雪还没有停止。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决定他在同一个旅店再住一夜,第二天大雪停止后再乘火车回家。
第二天雪终于不下了,车道也清理出来了,交通恢复了正常。我下班回到家,儿子已经回来了。我们拥抱在一起: 庆贺面试结束啦。
“唉呀,我的右腿好疼啊!”他突然尖叫了一声。
我把他的裤筒卷起,看见肿大的右膝关节时,吓了一跳:“哟,你的右膝关节肿胀了,比你的左膝关节大一倍。”
我二话不说,马上把他送到我家附近雷希(Lahey)医院的急诊室。医生检查后,拍了一张X 光片,骨头没事,诊断为“右膝关节筋膜拉伤”,给他上了一个护膝,配了一个标准腋下拐杖,医生叮嘱:回家静养,制动加冷敷或热敷。
回到家后,我把他扶上楼,在他的房间里坐下后问他:“你什么时候把右膝关节拉伤了?”
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可能是昨天早晨走路去面试时,在雪地里滑了一下,当时并没有摔倒。”
“喔,那就对了,可是,都快两天了,你才感觉到疼痛,”我小声地说。
“在这之前我真的没有感觉,”他说完还嘟嘟嘴,有点儿困惑。
“你之前太专注面试了,不觉得疼很正常;面试完放松了,所以感觉痛了。”我解释道。
这事儿难办了,过几天他要回摩洛哥的菲斯去,机票都订好了,他这一拐一瘸怎么走啊?菲斯没有国际机场,他从波士顿要先飞到卡萨布兰卡(Casablanca),然后从卡萨布兰卡坐火车再去菲斯。从波士顿飞到卡萨布兰卡问题不大;可是,从卡萨布兰卡坐火车去菲斯就麻烦了,他走不了,行李也拿不动。
他正发愁,我建议他与富布赖特美国学生计划的负责人联系,看看他们有没有好办法。他与在卡萨布兰卡的一位负责人打电话,把他右膝关节拉伤的事汇报了一下。该负责人非常关心,很重视和体谅他的困难,很快就为他安排好了:让他如期返回,等他到达卡萨布兰卡后,派一辆专车接应他,并把他直接送到菲斯的住所。
儿子顺利地回到了菲斯,休息几天后就能上课了。大约一个月后,他的右膝关节完全康复,不用腋下拐杖也能行走了。
(修改于2018年11月5日从原创发表在: https://mp.weixin.qq.com/s/hOv_UmjKrf0VX0bJksAv6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