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下午到了王府,六爷和柳绵早早预备了饭菜,老妈子和老疙瘩也一起上桌吃饭,几个人在饭桌上没太多的话,佣人和主子一起吃饭这不合规矩,这两人也不愿意坐这别扭,没吃几口就下桌走了。
吃过晚饭六爷随阿文到前院的客厅里喝茶闲聊,阿文这次回来是要去家庙祭拜祖先,所用之物拉个单子委派老疙瘩陪同老妈子去买,明后两天能买齐了就算顺利。这事安排完了阿文又和六爷提起盘子的事,说这物件必须拿回来,否则后患无穷。六爷心合计还什么后患无穷,眼下已然连生祸端,可你谢睿文又不是天地玄黄,你说拿回来就拿回来,这玩意在哪你知道吗?
六爷问:"大小姐,我家那盘子现如今花落谁家呀?"阿文一听噗嗤乐了:"还花落谁家,那么个蠢物与花可比吗?"六爷想拽几句文不料还多余了:"我是说,在谁手呢?想弄回来得知道着落呀。"阿文摇摇头:"不知道,现在就得开始扫听,你我都得差遣帐下草仙四下查询,豁出命来也必须得手。"阿文这话跟没说一样,你家有草仙无数,自己这可谁也调遣不动,我就一给生死记账的,你让我当侦探找东西,太难为我了。阿文还在喋喋不休,六爷心思可没在这,盘子这事一时半会解决不了,眼巴前有件大事最好能先办个妥当。
求人办事得脸上带笑,六爷眯起双眼笑的跟朵花似的:"大妹子,盘子这事不是一两天能办完的事,哥哥这眼下可有个大难,不管怎么说你得帮我这忙,先把这事给我解咯。"阿文呵呵笑着:"又要借兵啊,听这话茬你要不跟我借上一回,总觉得我欠着你,说吧,想借多少,本小姐看不得你拉着驴脸,不跟你生这闲气。"六爷脸上挤出的笑容渐渐凝固,这谢睿文也过太鸡贼,卖了面子还不用出力,这人情都让她赚去了:"不是,这次我不借兵,是旁的事。"阿文接话茬道:"好,我答应借你,你却不借,我好心情只有一次,以后不要再提。"六爷无可奈何,在阿文面前除了栽还是栽,一天不栽那就是没在阿文跟前。
六爷没有说话,从怀里掏出那本《烧饼歌》递给阿文,阿文接过去翻看了几页,六爷才道:"当今皇上让我把这里对大清的预言都找出来,解释明白,我在奉天城里把该找的人都找了,无人能解,今儿正好你来了,你读书多,这事该怎么办我听你主意。"阿文拿着书沉思良久问道:"这书溥仪哪天给你的?"六爷掐指算了算:"就是上次在新京从你们家转去皇宫那天。"阿文自言自语道:"师傅果然看破了天机,爱新觉罗正主果然开始预备后路了。"六爷没听明白:"你师傅跟你说什么了?"阿文道:"溥仪有没有在看那本《推背图》?"六爷点头,阿文脸色微变不再说话了。
这两本算命蒙人的破书居然把谢睿文弄的这么紧张,想故弄玄虚蒙你家六爷可没那么容易,怎么茬,当今皇上读过这书就会天下大乱了?预备后路是说这大清江山将要不保了吗?这又想起来溥仪说过唯恐到时候都没有搬家的挑费,这么说好像里面还真有着什么联系。阿文把书递还给六爷:"六爷,有件事咱们做错了,眼下是亡羊补牢,我一时心急酿成大错,多多少少连带了你,还是那句话,你对我谢家的恩情没齿难忘,宁肝脑涂地也愿倾力报答,爷,咱们俩还得一起做件大事,我离不开你,你也离不开我,这辈子得绑在一起走了。"
六爷从烟盒里慢慢抽出一支香烟,叼在嘴上,又慢慢拉开火柴盒挑出一根火柴,嚓的一声划着,把嘴上的烟点燃,晃动手中火柴把火熄灭,扔到身边的烟灰缸里,再把嘴里的烟猛吸了一口。这套动作又慢又稳,期间就琢磨了好多旧事,至从天下掉下来个谢睿文,六爷的日子就开始巨变,直到今天六爷也没觉得阿文做错了什么,这丫头聪明睿智,还有身法术,没准还是个练家子,有她在自己的日子里陪着好像少了很多恐惧,有事没事的可以靠她出个主意,帮个小忙,就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可今天有点不对,她不但说自己有错,还要跟自己走上一辈子,不是我范六想的左道,这绑在一起走一辈子非夫妻莫属,难道说.....
想到这六爷悄悄瞄了眼阿文,阿文正低头想着什么,六爷暗骂自己龌蹉,有着过命交情的好朋友自己胡琢磨到哪去了。抛开儿女之情不想,阿文犯错扫到自己是怎么个说法,虽然自己没有怪罪之意可她能犯错准小不了,先把这事打听清楚别的再往下研究:"我说阿文啊,你我情同手足,早已是荣辱与共,莫说有什么错误,就算明天一起掉脑袋又有何妨,咱们交往至今你没少周济哥哥,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敢干的,我范六舍命奉陪,此后不要再讲谁对谁错,天塌大家死,山崩一起埋,我的命就是你的,没有你,我寻不回宝珠,也没有今天的日子,办不成冥府的事没准早就亡了,今天咱们把话说死,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只要该干的事,你吆喝一声,哥哥就随你去了。"
六爷这段话听着就是肺腑之言,咱先别管是真实假,反正阿文有泪夺眶而出,这二人一个要生死相随,一个愿共赴刀山,怎么瞧着都像是情侣盟誓,六爷说完自己心里也酸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说的有点过火了。
谢睿文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开始给六爷讲述这错事过在哪里。当年阿文帮六爷找回宝珠是另有所图,不为别的,齐天敬家那盘子本是六爷所有,只有经六爷手才能更有法力,想让六爷帮忙得有所付出,只要帮六爷圆了大事,凭六爷的性格让他去做什么他都义不容辞。话说谢家欠爱新觉罗三十二年社稷,不了了这事谢家就算食言,许愿必有因果,这愿若还不上谢家百年不得安生,故此就得想尽法子助宣统登基,机缘巧合,政府里谢家眼线密报说日本人在联系远在天津的溥仪要在关外建国,取国号满洲,溥仪出任皇帝,谢家的诺言只保爱新觉罗家族一登大统,至于什么国号体制,能不能一统天下都不在诺言范畴,这样一来谢家只想溥仪快快登基。
东北张家在关外势大,关东军若真与张家动手并没有必胜的把握,这时候如有协助反叛的圣物交在日本人手里胜算就会大些,也是命该如此冥冥自有定数,日本人里也有博学的汉文化专家,听说有圣物现世立刻花巨资买下,拿回日本国祭拜天照大神立誓侵占中华,随后九一八炮轰北大营,那圣物果然效力非凡,东北军不发一枪一弹撤到关外,日本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席卷东北,溥仪当了皇上,六爷也光耀门庭,谢家如了心愿,这皆大欢喜的局面如预料一般,这桩旧愿就算还成了。本来谢家只要确保溥仪在位三十二年,过后的生死就不在责任之内,可现如今风云突变,日本人并不满足塞外疆土,大有全面侵华之嫌,从满洲建国至今抗战爆发,阿文越来越觉得当初所为鲁莽,这次进山请师傅破解心中烦闷,师傅告知此前所做并不为过,都是命里该着,还拿出《推背图》中几幅卦象讲与她听,谢家这回无法兑现前诺,爱新觉罗也延续不了三十二年社稷,诸事皆为天意,日后谢家该怎么做还得阿文自己拿主意,正可谓天意不可违,知错就改方为大善,何去何从自己看着办吧。
阿文这套话听的六爷心里忽然霍亮,自己早就觉得当今世道满不是那么回事,这里的蹊跷一直参悟不清,今天让阿文一讲那真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此前二人各自为了自己的利益所做种种图谋都是孽债,毁了民族毁了国家,这过错可不是凡夫俗子能扛得下的大劫。
六爷瞧着阿文,阿文瞧着六爷,两人都是面如死灰额头见汗,两个无所畏惧的主儿这次可惹了大祸,说此二人身为汉奸那绝对是恰如其分,卖了东三省的人物还不算汉奸可真没地方说理了。
气氛冷酷,六爷想找句玩笑热乎热乎神经:"嘿,我说今儿阿文怎么这么大方,还没说借兵你就慷慨相赠,敢情是想帮我一起补救呢。"阿文可没笑出来:"六爷,我师傅说溥仪若是开始参研前朝奇书,那就预示爱新觉罗家里的保家老仙已经暗示溥仪,他已经知道时日无多,这与预言吻合,咱们得尽快开始谋划大事了。"
一本闲书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本来只想应付皇上的差事,没想到却要重塑乾坤,这两本奇书到底说了什么让阿文,溥仪忧心忡忡,六爷倒是忘了国破山河陷,只想问问阿文,这两本书里面到底有什么 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