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經有句話《剝極必復》,就是説一個事情發展到達頂峰,就會往回走。臺灣的政治局勢也是如此。2016年總統大選,民進黨的氣勢到達頂峰,而這次2018年的全臺縣市長大選,民進黨的氣勢,急劇下墜。
民進黨擅長於當在野黨,對執政黨集中火力,恣意批評。問題是《當家才知柴米難》,批評別人容易,自己當家了,做得比前任更差。
譬如說,蔡英文在野時,大聲疾呼《我是人,我反核》,自己執政了,廢了核四,立即面臨嚴重缺電危機,民衆擔心家用斷電,企業投資裹足不前,蔡政府除了胡扯一通,其實束手無策。
前後對照,我們可以説,臺灣這些政治人物,爲了贏得執政權,一向是言行不一,誤國誤民,説法做法,完全不負責任。
臺灣政治體制所導致的政黨年年惡鬥,以及政治人物説法做法的不負責任,使得臺灣相對於大陸的GDP比重,從1993年的45%,降到2017年不到4.5%。這個沉淪的趨勢,仍在持續中。
這次選舉,韓國瑜以「政治零分、經濟一百分」為訴求;提出了「貨出得去,人進得來,高雄發大財」的選舉口號,贏得全臺熱烈回響,創造了出人意表的選舉大勝結果。
這次的選舉效果,對於兩岸關係的走向,會有什麽樣的影響?我分析如下:
1. 政經位階關係的變化
臺灣過去的選舉,多有「意識形態」位階高於「經濟因素」的現象,所謂的「肚子扁扁,也要挺阿扁」。這個現象在這次選舉,有了明顯的變化。韓國瑜在選前的辯論會中,不忌諱在「意識形態」上,可能遭受抨擊,而公開承認了「九二共識」,並且晚間接受媒體聯訪時,聲稱當選後會建立「兩岸工作小組」,積極開展兩岸商業合作關係。
臺中市新市長盧秀燕也公開表態,承認「九二共識」,要力拼經濟,歡迎陸客到臺中參觀「花博」。
新北市長當選人侯友宜在受訪時表示,他會「敞開心胸對經濟、觀光旅遊的議題,好好的交流,這才是人民所期待的」。侯友宜避談「九二共識」,但是希望兩岸在「經濟、觀光旅遊」的議題,都能「好好的交流」。
以上的新北市、臺中、高雄,是臺灣人口最多的三大都,其人口總數佔全臺人口的 42%。在選舉過程中,這三人曾聯手造勢,所以這三位新任市長對兩岸關係的看法,具有指標意義。
這次縣市長選舉,在22席位中,國民黨贏得15席,佔絕對多數。這15席縣市長的兩岸關係看法,大抵同調。民進黨新任的臺南市長黃偉哲,桃園市長鄭文燦,也都表態歡迎大陸觀光客,到各自的轄區旅游。
台北市連任的市長柯文哲,行動不落人後,宣布「2018台北上海雙城論壇」將在12 月20日登場。臺北與上海的交流,迅速回溫。
這次大選,昭示了全臺民衆對於「政治放兩旁,經濟擺中央」的願望。1992年鄧小平南巡,提出了「發展是硬道理」的治國道路,臺灣則是經歷了二十多年的經濟沉淪,到了2018年底,才有所覺悟。
2. 民衆要賺錢,不要統一
雖然在大選之後,承認「九二共識」的聲勢大漲,但是根據“政治大學選舉研究中心”的民調,臺灣人民對於「九二共識」的理解,非常朦朧。有七成民衆認爲「九二共識」的含義,就是「維持現狀,不搞臺獨,一邊一中」。
北京政府對於「九二共識」的看法,是「尊重現狀,尋求統一」。因爲「尊重現狀」,所以倡議「一國兩制」。
兩岸對於「九二共識」的認知,其實沒有「共識」。
簡單來説,大陸的「九二共識」是朝向「一國兩制」鋪墊;臺灣民衆所認知的「九二共識」,是「維持現狀,一中各表」,其實就是「一邊一中」。
臺灣大選的結果,民衆接受「九二共識」,也不代表接受「兩岸統一」。民衆接受「九二共識」,其實是經濟考慮,期望兩岸經濟關係回暖,「貨出得去,人進得來,大家發大財」。臺灣人會認爲,喊喊口號,換得實惠,是務實的做法。
在臺灣,有兩個政黨,支持統一。一個是新黨,一個是統一促進黨,這次選舉,這兩個政黨的成績都很差。尤其是新黨的新秀蘇恆與林明正,都很優秀,在相對開放與國際化的臺北市議員選舉中,卻都宣告失敗,説明了臺灣民衆雖然期望北京政府「經濟讓利,分享大衆」,但是對於統一,沒有興趣。
3. 臺灣中央與地方的抗衡
這次選舉所導致的一個重大局勢變化,是臺灣的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形成分裂。
中央與地方的基本政治立場的分歧,還是在於兩岸關係。中央蔡政府的主政者,是「務實的臺獨工作者」;而選舉大勝的標杆人物,是承認「九二共識」的韓國瑜。
臺灣選後的新局勢,是「支持臺獨」的中央政府,與「支持九二共識」的地方政府相抗衡。蔡英文爲了强化自己的整體實力,不得不尋求與無黨籍的臺北市長柯文哲結盟,因而有了12月13日,在北門舉行的「蔡柯會」。蔡英文面對柯文哲時的表現,是「謙卑、謙卑、再謙卑」。
臺灣的名嘴沈富雄,對這場 「蔡柯會」的評價,是「一幅幅妹有情,郎無意的鏡頭令人酸鼻。」
臺灣的中央與地方分裂問題,令我想到了滿清末年的「東南自保」歷史事件。
1900年,因爲義和團拳匪之亂,導致八國聯軍入侵北京。慈禧太后向八國宣戰。兩廣總督李鴻章、兩江總督劉坤一、湖廣總督張之洞等人,卻在東南各省違抗慈禧太后的命令,拒絕支持義和團,與列强達成和平協議,使列強沒有藉口入侵東南半壁江山。
滿清慈禧太后在中央政府胡搞,地方政府就形成聯盟抗命自保,以捍衛地方權益,不受中央拖累。
蔡政府的臺獨政策,與選後的「反民進黨地方政府群體」,所形成的關係,與慈禧太后時期的「東南自保」事件,有類似之處。
「東南自保」歷史事件的發展結局,就是慈禧太后與滿清政府的覆亡。
4.北京政府的對策
對於北京政府來説,韓國瑜現象的出現,對於蔡政府的臺獨勢力,形成了一個掣肘力量。韓國瑜現象,對北京有利。
我印象中,中共的軍事理論家,開國元帥劉伯承,有這樣的一句話《戰爭的制勝之道,就是要在我們所選定的時間,我們所選定的地點,以我們所選定的方式,與敵人進行決戰。》
明年2019年,北京要面對的最關鍵戰鬥,是來自於美國川普的挑戰。北京不會希望臺灣成爲美國的馬前卒子,糊里糊塗上了火綫挑事搦战,逼使北京被迫必須對臺出手。兩岸若在如此情況下攤牌,不是人民之福。
我在《文學城》博客中,發表了一篇文章《統獨的時機博弈》,就是在探討這個問題。兩岸的統獨博弈,臺灣獨派在意於急,而北京在意於緩。
對於北京比較有利的情況,是先全力應付美國的挑釁。在這個節骨眼,臺灣最好不要出來鬧事。如果北京能夠先舒解了與美國的鬥爭問題,再緩過手來,順勢處理臺灣問題,就平和輕鬆的多了。
韓國瑜要實現他的競選諾言,「貨出得去,人進得來,高雄發大財」,必須要得到中國大陸的加持。中國大陸在穩定臺灣局勢,避免臺獨政府成爲美國附隨卒子鬧事的考慮下,必然會對韓國瑜施以奧援。
中國大陸會希望,這次勝選的國民黨15席地方縣市政府,都能承認「九二共識」,形成一個類似當年「東南自保」的地方政治聯盟。這個「九二共識」聯盟,可以與蔡英文的「務實臺獨政府」相抗衡,有效壓制臺獨勢力。
北京政府力挺以韓國瑜爲首的「九二共識」聯盟,必須要注意三件事。
第一,北京政府的“讓利”,要直接讓民衆有感,不可以使得中間的官僚、民代、與財團成爲最大受益者。
第二,北京政府的“讓利”,要把握主動權,因時制宜,因地制宜,因人制宜,隨時機動靈活運用。對於臺獨份子主政的地方縣市,當然是無需讓利。否則,何以定親疏,明敵我?
第三,要注意對臺工作單位,可能會有中國傳統「養寇自重」的暗盤想法,會在有意無意間縱容怡養臺獨勢力,從中漁利,並以確保自己的權力與祿位。
明年2019年,是中共建政70周年。這將是一個中美對抗,充滿風險,也充滿機會的一年。中美關係與兩岸關係環環相扣,而韓國瑜的橫空出世,是中國大陸的一個突發機遇。中國大陸會如何善用這個機遇,這些事態又會如何發展,在在都精彩可期,且讓我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