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与音乐，维也纳的雨中即景

在去维也纳的路上，我和天气打了一个赌: 如果它下雨，我们就讲维也纳帝国的历史；如果是晴天，我们就说说"维也纳森林的音乐故事"。因为帝国与音乐，是维也纳最唯二的主题 ……结果，我们到的那天，正好下着倾盆大雨。

从这张图上看，喀尔巴阡山和阿尔卑斯山像两只弓起的手掌，捧着中间的一片平原，维也纳城就座落在这两座山脉几乎相碰的地方，扼守着平原的出入口。也可以把这里形容成咽喉，维也纳掐住了从捷克到欧洲东部大平原的"脖子"，罗马帝国最严重的危机，就曾经出现在这里，迁都拜占庭和西罗马帝国的灭亡，皆因此地……

一场不期而遇的秋雨
一座梦幻飘渺的城市
雨雾迷茫
仿佛拉上了天空的大幕

望不见美泉宫霍夫堡的楼宇宫阙
看不到圣斯蒂芬的教堂顶尖
听不清施特劳斯的蓝色旋律
记不起那美丽的森林故事
维也纳，你淋透了我的花园
你打湿了我的油画
……

司机先把我们送到美泉宫，说也许参观完皇宫出来的时候雨就停了。

欧洲有三大宫，依次是巴黎的凡尔赛宫，维也纳的美泉宫和马德里的西班牙王宫。其实按照封建等级制度，只有美泉宫才可以称为皇宫，因为它顶着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名号，而其他二宫只能称王宫。但论宫殿的气派和奢华程度，美泉宫却只能敬陪末位，(这是直觉，因为我们一次过参观了三座宫殿)。凡尔赛宫器宇非凡，至今无人超越，而且大门洞开，装饰设计让世人抄袭得一干二净也无所谓。西班牙王宫穷奢极侈，许多珍品和装饰都是真金白银，但它很矛盾，犹抱琵琶半遮面，既怕被人抄袭成白菜，又怕人不知道它富在深山，所以留出了两间宫室让你随便。
美泉宫则绝对不让临摹和拍照，没得商量！因为它和凡尔赛宫的格局很相似，有点怕被人比怼，等我参观完西班牙王宫之后，竟然回想不起美泉宫的样子，只记得茜茜公主丈夫约瑟夫的办公台好像磨平了边角，他是一位勤勉顾家的好皇帝。凡尔赛宫和美泉宫的平面佈局都是一溜带隔断的大统间，像今天的美术馆、博物馆，而西班牙王宫建造年代较晚，格局规整，每一个楼层的外圈是回廊，一间间宫室竖向排列，有点像现代的教学楼。
这三大宫殿都属于巴洛克艺术风格，凡是古典主义艺术的巅峰创作，享有最大限度的自由发挥，都可以叫"巴洛克"。

六百年的双鹰族徽
五百年的皇朝帝都
记不住你又长又多的称号
只知道你唯一的名字:哈布斯堡

就算你是霍夫堡、美泉宫的皇帝
却比不上法兰西的富有、不列颠的骄傲
尽管你有神圣罗马帝国的尊贵和荣耀
却还要谦恭地聆听梵蒂冈教皇的训导
维也纳，历史留下你的墓碑
但风化了你的脚印

哈布斯堡家族在维也纳辉煌了六百年，但也有许多憋屈和隐忍。作为当时欧洲唯一的皇朝帝都，却比巴黎和伦敦还要低调，如今维也纳的城市面积只有四百多平方公里，人口不到两百万，属于三线城市的规模。
野史上说哈布斯堡的祖先，曾经是罗马的贵族，就因为这一点点血缘关系，才让拜占庭仇恨日耳曼人的心情慢慢平复。谁能继承西罗马帝国大统？罗马天主教给出理由是，为了"教化日耳曼人"。所以对内，叫"神圣德意志罗马帝国"，而对外，特别是对拜占庭，则称为"日耳曼的罗马帝国"。最初的选帝侯制度，就像是一群村野莽夫在村头选村长，一言不合便兵刃相见，连首都也是轮流坐庄。哈布斯堡家族利用联姻手段，来加强帝国的权威，扩张日耳曼的版图，那是当时最聪明、最"文明"的政治表现。
拜占庭是因为仇恨，才宁愿把古罗马的秘密传授给了阿拉伯人，让伊斯兰教用罗马的技术，把砖砌的宣礼塔建得高高在上。而梵蒂冈只能带领日耳曼人，在黑暗中慢慢摸索。这次巴黎圣母院的大火，才让许多人知道，中世纪哥特式教堂巍峨的尖顶，原来是用木头搭建的。为了把游牧民族引领进农业文明社会，伊斯兰教只用了一百年，佛教用了三百年，那么基督教用了多少年呢？日耳曼的西哥特人，在八百年之后才把摩尔人赶出了伊比利亚半岛，但仍然要感谢摩尔人留下了千顷良田和灌溉系统。维也纳的哈布斯堡家族和匈牙利的圣伊斯特万大公是基督教"改造"日耳曼人最成功的范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