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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奉山的民国岁月(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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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捕铁鹰局里的哥儿几个都高兴,这位铁大爷得多遭人恨,平日里得坑了多少人。
回到警局,把铁鹰和文澜圈在一起审,其他警员不许进屋,只有艾捕头陪着,从头到尾一问,果然是二人伙同倒卖烟土,案值不小,前前后后得赃银一千余两。
石奉山愁的头发都掉了,这二人得一千多两白银,那就等于帮会少得两千多两,帮会卖的价高,面子上还不好看,帮会被刨了地沟装看不见,在奉天城的名号可就毁了。
奉山差人去铁鹰家里找烟土,不一会拿回来几块,称得了份量装入纸袋,又把他二人身上的银子都翻出来,装进一个袋子里。人赃俱获,奉山问艾捕头怎么处置,是报给市局等法院判决,还是交给帮会断他们生死。
艾捕头不敢搭茬,不知道石奉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事里面牵扯他小舅子,倒让自己出个主意,这分明是为难自己。自己要是不出主意也是不行,自己捅破的这事,人家把嫌犯也拿了,怎么着,装没事儿人儿了,躲不过去呀。
"局长,这事不可声张,不管怎么说文澜牵扯其中,帮会那边也没找咱们翻脸,咱们把赃款赃物没收,他二人不要再犯也就是了。"
艾捕头这主意奉山可不答应,这是让自己贪赃枉法,就算不报上法院,也得让帮会满意,就这么算了没门。
折腾了一天,天色已晚,石奉山命艾捕头去请朱八爷过来,说自己有话要说。艾捕头去请朱八,奉山让警员买些吃的给文澜和铁鹰。文澜没有哭喊着让奉山救他,铁鹰也低着头不敢说话,这件事他俩一点都不冤,没话好讲。
朱八到了警局,石奉山问他这事怎么办,朱八说要是不送市局那就先看大当家的意思,奉山也不磨叽,说马上将人犯押解到大当家处,看钱老板的意思。
铁鹰一听奉山这个主意腿肚子就软了,差点跪倒在地:"奉山,兄弟,石局长,还是把我交法庭吧,判我十年八年我都认,别带我去那,不能去呀。"
哪容得铁鹰挑选,叫了几辆洋车,两人一辆,跟着朱八去见钱老板。石奉山不知道铁鹰为什么这么害怕,挨顿打仅是皮肉之苦,怎么也比蹲大牢划算,打的狠点是免不了的。
一行人出了小东门,奔了小河沿,三拐两拐到了离河边不远一个院子,朱八先进去通禀,奉山,艾捕头等人在大门口侯着。艾捕头对奉山道:"局长,帮会规矩多,一会有什么没见过的别害怕,他们处置完事就了了。"
事能了就行,既然把人送这来就得按人家的规矩,石奉山觉得没什么可害怕的。
过了一会院子出来几个黑衣黑裤的壮汉,带着文澜和铁鹰先进去了,石奉山怕文澜闪失跟着上前几步,朱八将他拦住,说请放心,文澜没事有自己做保。有事没事都到这了,就这败家少爷什么事都敢干,就是没有一件争气露脸的,官府教不了他学好,帮会要是能教明白他也行。
都知道文澜是石奉山小舅子,料想也不会为难与他,朱八有言在先,奉山心就放下来了。一袋烟的工夫,朱八出来请石奉山进去,艾捕头和另外两个警察等在院子外头。
一进院子抬头就是间起脊前堂,门梁上悬挂个鎏金大字的牌子,上书三个大字:忠义堂。上了台阶进去,厅堂很深,最里面有把椅子,钱老板坐在上面,左右还站了两排打手,文澜站在地当中,铁鹰跪在地下,他旁边还跪了一位……
见石奉山进来,钱老板让人在他身边加了把椅子,奉山坐下,钱老板转头道:"石局长,有劳了,事在这摆着,你小舅子被奸人唆使,也算是被害,我看就让他回去吧。"
钱老板把文澜开脱出去是给自己面子,他不处置自己也得处置,但这人情得领,又欠下了一笔冤枉债。
人家客套自己不能捡便宜就上。场面话还得交待:"钱老爷,老话儿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犯到哪就说到哪,您用不着看我面子。"钱老板笑了,看了眼跪在地下那俩:"不行不行,自己人就是自己人,自己人犯点小错改了就好,哪有揪住不放的道理,等我把这二位爷伺候好了,咱们一起走。"
这句话说完,屋子里一股恶臭,跪地下那位陌生人好像尿了。钱老板眉头一皱,摆摆手:"绑块石头扔河里,扔河里。"那人吓的话都说不出来,被俩打手拖出去了。
有人过来用水冲了地面,臭味也就没了,满地流的水浸到铁鹰的袍子上,咋暖还寒的季节,铁鹰也不知道是水冻的还是吓的,瑟瑟发抖。钱老板倒是乐于看着铁鹰这样,笑道:"铁鹰,长能耐了,塞外的骆驼客都能搭顾上,买卖做的不错呀。"
石奉山这下明白了刚才拖出去那个是给铁鹰供货的上家,暗中倒吸口凉气,帮会厉害呀,连骆驼客都给抓住了,要是想抓铁鹰和文澜那是易如反掌,没亲手抓还真是给自己面子了。
铁鹰低着头一声不吭,钱老板问朱八:"刨咱们地沟倒腾烟土的怎么招呼?"朱八道:"回当家的,挑手筋脚筋。"钱老板点下头:"那还等啥,等给你上菜呢。"
上来四个人,一脚把铁鹰踹了个嘴啃泥,又分头踩住手脚,这时又上来一个,手里拿着匕首,弯腰就准备动手。铁鹰这时如杀猪一般嚎叫,文澜吓的脸都白了。石奉山这下明白了是什么刑罚,挑断手脚筋这人就是个瘫子,一辈子都是废人,整个人就完了。

铁鹰虽然有错,可命不该绝,奉山不忍看铁鹰残废,忙喊了声刀下留人,拿匕首那位站那瞧着钱老板。自古刑场就有规矩,但凡动刀见血的时候只要有人求情都得等着,有人求情就说明用刑重了,只要这人情面够大,受刑的没准就逃过一劫。
奉山起身抱拳:"钱老板,铁鹰毁您声誉固然可恨,但您若是断了他的筋脉就是取他性命,他孤身一人,扔家里无人看管,早晚都得饿死呀。"
钱老板抬起头,看着石奉山,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不追究文澜的过错,给了奉山一面儿,要是再饶了铁鹰,那石奉山欠的情可大了,日后北市分局就等于帮会开的,这桩买卖可有赚头:"石局长,您说该怎么处置呢,放他走?"
放铁鹰走可不行,两个人都跟没事人似的走出帮会大门,那不是反天了吗,自己也太自不量力了。可轻罚一点该罚什么自己并不清楚,憋了半天道:"当家的您说了算,别让他瘫炕上,自己能给自己找口饭吃就行。"
钱老板又喊了声:"看石局长面子,轻罚一节。"拿匕首那位把匕首插进腰间,踢了铁鹰一脚走开,奉山合计轻罚一节就是踢一脚啊,这倒是够轻,他哪知道这是规矩,行刑的人刀子拔出来没有见血,这得给个交代,踢上一脚也算动手了。石奉山哪懂这个,刚要谢过当家的却听见铁鹰叫道:"谢当家的不杀之恩,给我留条腿行吗?"还没等奉山明白过来,又上来两个打手,把铁鹰翻了个个儿,仰面朝天,原来的四个人还是踩住手脚,那俩打手拿着胳膊粗的木棍,站在铁鹰两边,举棒就朝腿上打,铁鹰又如杀猪一般嚎叫不止,不大会儿,木棒打折,踩手脚的抡木棒的退在一旁,铁鹰两条腿已经断了。
石奉山看的目瞪口呆,铁鹰昏迷过去也不叫了,文澜嘴唇发白体似筛糠,都吓的要哭了。
朱八命人把铁鹰搭出去,奉山也没敢问搭哪去了,钱老板站起身走到文澜身边,拍拍文澜肩膀:"少爷,事不过三,咱们要是再见面最好是在酒桌上,可别在这么晦气的地方。"言罢仰天长笑,率帮众们走了。
屋里只剩下奉山和文澜,两个人都是惊魂未定,石奉山急着想知道他们把铁鹰弄哪去了,也没搭理文澜,跑出大厅到了院子门口,门口除里艾捕头和俩警察,帮会的人都走光了。
奉山道:"铁鹰哪去了?"艾捕头答:"送回家去了。"
艾捕头看文澜没有出来,便问道:"文澜呢?"说曹操,曹操就到,文澜拖着双腿走了出来,艾捕头以为他挨了打,命两名警察上去搀扶,奉山道:"甭管他,各自上车,回去。"
这一折腾晚上九点多了,石奉山坐在车上心中合计今天发生的事。铁鹰打断双腿,文澜没受处罚,这事传出去黑白两道都瞧不起自己,这是真正的贪赃枉法,不处置文澜绝对不行,可怎么个处置法又没主意。
几个人回到警局,大家都以为该散了回家,奉山却命人把文澜关进临时监牢,严加看管,明天再行处置。文澜也没敢求饶,他知道官府处置他比交给帮会便宜多了。
艾捕头看奉山所为有些不解,问道:"局长,事已了结你还拘押文澜干嘛,咱们又不想上报市局,帮会放手就没事了,我看你还是带他回去吧。"
奉山道:"你们几个回去,我连夜写个文卷,明天上报市局,文澜一案我处置不了,得新局长定夺,如不处置一意袒护,只怕日后留下话柄,我意已决,不必阻拦,就这么定了。"
艾捕头转了转眼珠,带着人退出屋子。石奉山这张文卷呈报上去不要紧,文澜这身官衣儿就算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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