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味咖啡馆第十二章(8):来自地狱的审判(下)

一枚误落红尘的女妖,一个狂热的爱着俗世生活的旁观者和记录者,今生今世闯入我生活中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是上天特意为我安排,我只需笑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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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听到了那突如其来的响声,目光齐刷刷地转向这边,同时只听侧门后边的马队长呼叫:

“第三小组目标后方300米地毯式搜索,注意凶嫌有枪。”喊完,推开侧门冲了进来。

梅雨琳惊异地转过身,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一只手臂张开,一只手臂弯曲站在她身后,就在她转身的同时,黑影像座山一般向后倒来,梅雨琳迎上去撑住了面前的身躯,先是看到一只手捂着的胸口犹如一朵开到极盛的红色百合,鲜血从花心汩汩涌出,一下子染红了周围的衣衫。

梅雨琳睁大的眸子中仿佛映衬出20年前开在母亲胸前的猩红百合,眼前的情景犹如时间隧道的一个闸门,在按下启动开关的瞬间,把她带回到20年前的夜晚。

那天晚上,听到有人闯进来,母亲让她躲进床下,告诉她不要出来。一会儿外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她小声喊了两声妈妈,没有人回答,慢慢从床底钻出来,她来到外屋,妈妈站在房子中间,姜启辉和阿姨,也就是战雨的妈妈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她怯怯地喊了声“妈妈!”,母亲看看她,脸上的表情她永远无法忘记,是惊异?恐惧?心疼?她说不上,但这表情在后来的日子里一直跟随着她。让她无法忘记。然后母亲看向门口的两人,紧接着她听到了母亲的尖叫,看到冲过来的母亲摇晃着捂住胸口倒在她面前,看到母亲胸前的血洞,——那朵此后一直开在她梦境里的百合。

她听到自己哇地一声哭出来,小小的身影在一个女人的手中离母亲越来越远。……

 

“不哭,”浑厚的声音从遥远的天际飘来一般那样不真实,她猛然发现躺在自己臂弯里的强维伦攥着手帕颤抖着掠过她面颊, 要替她擦去脸上的泪,不用看她也知道那是自己送给他的,青草绿的手帕一角是她绣的一只火红和一只玫红的火烈鸟,象征着浪漫和忠贞。

——曾经他的放弃让她痛不欲生。

她一手抓过手绢慌乱地按在他胸前,血立刻浸透了手帕,手足无措间,眼泪再一次崩落, 泪水争先恐后漫过雪白的肌肤,滴落在他宽厚的胸膛,

“不要离开,不要丢下我,……”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凝望着浸泡在泪水中的眼睛,强维伦的心有了疼痛的感觉。

他闭上眼睛,喘息片刻,再次睁开,

看着只想用一生守候的女孩艰难地:

“原谅我!……”

梅雨琳满脸是泪,压抑着呜咽摇着头,死死地攥住强维伦的手, 仿佛这样就可以永远留住他。

他翕动着嘴唇已经发不出声音,凝望的眼里满是不舍,……

 

“交给我们吧。”马队长的两个手下跑过来,边为强维伦包扎,边要把人抬出侧门,看着不松手的梅雨琳,为难地看看她身后的战雨,

战雨默默地走上前,弯下高大的身躯扶起梅雨琳,一只手环过那不断颤抖的肩膀,揽她入怀的同时看着强维伦点点头。

随着侧门砰地关紧 ,梅雨琳擦擦眼泪,挺直了背脊。

门口一阵骚乱,她扭过脸看到姜启辉一手握枪,一只胳膊扼住王勤书的咽喉,枪口对着她的太阳穴。

围在四周的马队长几人正弯下身子把枪扔过去。

“谁给你们的权利?老古疯了?还是你们要造反?”

马队长摇着手,“你听我说,别冲动。先放开……。”

“闭嘴!后退,后退!”姜启辉大声斥责。

战雨冲过来,

“放开她,我可以当你的人质。”

姜启辉笑了,对着马队,“把门口的人都撤走,”

王勤书一身冷汗看着战雨,“不用管我。”

她不敢称呼“儿子”,生怕激怒了姜启辉。

战雨低头,看到姜启辉手里的小口径手枪子弹上膛,保险打开, 他抬起头笑笑,“姜厅长我知道你不会开枪的,”

姜启辉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到现在为止,你可以说还是滴水不漏,依然是正在执行任务的公安厅长,即使强维伦救不过来,就像20年前一样,枪手并不是你的人对吗?”

一丝惊愕掠过姜启辉面容,随即他笑了,“这是事实。”

战雨盯着他瞬间的表情变化, “可是有个事实姜厅长大概忽略了,”

姜启辉紧张起来,但依然没有说话。

“20年前射杀百合的是狙击手,而今天因为没有充足的时间,外面只是个普通射手。”

“所以呢?”

“所以杀死百合阿姨的并不是林海瀚的哥哥林海默,而是另有其人。”

哈哈哈,姜启辉大笑,手里的枪却丝毫没有移动,

“如果不是这样一个特殊的形势,……”他努努嘴示意手里拿着家伙“我一定要为你鼓鼓掌,分析得有道理。”

“我的话还没说完,”战雨眼神看着母亲点点头,胸有成竹的样子让王勤书舒了口气。他将目光移向姜启辉,“做了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你真的以为宇文楷的案子就没有证人了吗?”姜启辉一愣。

“进来吧!”只见战雨对着另一面墙的侧门高声喊道。话音刚落,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仿佛后面的人早就等的不耐烦了,看到精神矍铄走进来的老人,姜启辉脸色瞬间变的失去血色。

战雨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语带讥讽地,“姜厅长,这个人你找的好辛苦吧?”

“袁伯平?”姜启辉脱口而出。

来人正是袁琳娜的爷爷,当年沙城新区派出所的守门警卫。

“姜所长,哦不,现在我应该叫姜厅长。”袁伯平和战雨对视一眼,

姜启辉拿枪的手有些抖,

“姜厅长,我说过我不会死,我会活到为宇文楷公开作证的一天。”

“嘿嘿,老袁,当年所里解聘你也是不得已的事,经费紧张你知道的。可你怎么能……。”

袁伯平挥挥手,“姜所长,如今不是你天高皇帝远,一手遮天的时候了,你我都清楚出事那天,宇文楷不在现场,那天不是他值班,他跟我在下棋。一个不在现场的人怎么开枪?”

“老袁我早说了, 你们是朋友我知道…….,可不能感情用事。”

“姜所长,宇文楷把调查叶梦桐父母被害案的卷宗复印了一份留给我,这大概是你一直在寻找我的另一个原因吧?”

姜启辉终于忍无可忍掉转枪口对着战雨,

“你找来这些莫名其妙的人,翻出这些陈年旧账到底是想替谁复仇?”

不等战雨回答,梅雨琳跨前一步眼中喷射着怒火,

“是你杀死了我妈妈,对吗?如果当年不是阿姨和梦桐救了我,今天我也不会站在这里。”

战雨惊喜地看着梅雨琳,她终于想起来了。

“早知道都是你,一切都是因为你……,”姜启辉用枪对准了梅雨琳。

王勤书突然拼命挣扎,眼看要挣脱那只钳制她的手臂,战雨跨上一步挡在梅雨琳面前,同时双手做了一个动作。

“哗啦啦”的响声传来,房子周围燃起了熊熊大火。

姜启辉惊慌失措地看着大火,20年前他命人点燃这里,烧毁了一切罪证,可该来的还是都来了。

但是——他绝不会自己背这个黑锅……。他手臂一用力,王勤书咧咧嘴,战雨伸出手,可没等他说什么,姜启辉呵呵呵发出魔鬼般的笑声,

“老婆,你来告诉她真相。”

王勤书大惊失色,姜启辉余光看到她的脸色,

“看来你不愿意,那就由我来做这个恶人吧。”姜启辉想起李董前几天告诉他说梅雨琳有可能是吴总的亲女儿,眼下又误杀了强维伦,知道姓吴的不会放过自己,干脆大家拴在一起,说不定李部长还会保自己。

“你母亲是被你父亲派人杀的,跟我没有一点儿关系。”

梅雨琳摇晃了一下,战雨一把拉住了她。

梅雨琳看向王勤书,王勤书将目光移开,伸手擦眼泪。

“你……撒……谎?”这三个字像是从梅雨琳的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嘶嘶的伴音,战雨的心直往下沉。

“别的我不能多说了,……”姜启辉想起四合院吴总得知太太杀了百合后那吃惊的样子。嘴角咧了咧哼了一声。

那个战雨猜的不错,以自己当初的职位,哪里够得上去找狙击手,那家伙杀死林海默,一枪射杀了那个女人,成功嫁祸给吴太太,现在连奉命替他销毁证据,抢回女儿的自己都有洗不脱的嫌疑,姜到底还是老的辣啊。

梅雨琳脸色煞白,所有那晚的疑惑全部解开了,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是自己不听母亲话跑出来,才导致母亲为了保护自己而丧命,潜意识中有个声音一直在说“是你害死母亲。是你杀了母亲。”

可现在她宁愿不知道真相,宁愿就那样错下去。宁愿……。

梅雨琳沉下袖子,宽大的中式白袍袖口有什么东西落进手中,

“你……你要干什么?不许动!”姜启辉探了探手里的枪,可梅雨琳似乎已经完全不在乎了,抬起手,一只小巧的手枪对准了姜启辉的眉心。

“不要,孩子!”王勤书最先尖叫,所有人都看出梅雨琳的手即将扣动扳机,而姜启辉也一定会同时叩响。

就在这时,战雨跨出来站在了两人中间。

“儿子小心!”臂弯里的王勤书脱口而出,惊呆的她像被施了定身术忘记了挣扎。

战雨那具有穿透力的声音再次响起,

“姜启辉,你已经无路可退,你的人都被拿下了。”

姜启辉露出不屑的神情,就凭市局一个小小的刑侦队长?怎么可能。

“强哥带来的是军区特种部队。”战雨声线有一丝哽咽,他急忙抬头盯住姜启辉,越到最后越不能再出纰漏。这是强哥叮嘱他的。

姜启辉呵呵一笑,重新将枪口抬起瞄准战雨的眉间。

所有人都不敢再动,

“爸!”忽然,姜启辉浑身一震,王勤书也不再挣扎,

侧门里走出了姜夏凡,一身风尘仆仆,满脸疲惫不堪。

姜启辉的手臂有些松懈,但没有放开,他知道或许此时外面就有狙击手在瞄着自己。

“爸,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姜夏凡脸上的表情复杂,声音不断颤抖。

“儿子,儿子你听……我说,……,你要相信我。”姜启辉结结巴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妈,他们是谁?”

他指着战雨和梅雨琳,低头咽下哽在喉头的颤抖,深吸一口气,

“你为什么叫他儿子?”

梅雨琳抬头看着高大的战雨,握枪的手有些抖,

姜夏凡犹豫了一下慢慢走进来。站在了父亲和战雨之间。

“孩子,妈会告诉你一切,你给妈妈时间好吗?”王勤书急切又小心。

姜启辉惊异地看着夏凡慢慢走过来,慢慢停在面前,慢慢抬起手握住了他拿枪的手,“儿子,你听我说,你不能……。”

姜夏凡抬起头,看着姜启辉笑笑,“我不会的,爸,我们都要好好地活着。”

姜启辉看着儿子,鼻子一酸,有个秘密一直埋藏在他心里:当初叶梦桐屡次打胎已不能生育,恰巧此时王勤书怀上了他的孩子,而且还是儿子。这是促使他下决心改娶王勤书的重要原因,儿子在他心里占据着重要位置,只是他从不表露出来。养着叶梦桐确实有愧疚和赎罪的成分。

姜启辉手指一松,枪到了夏凡手中。

与此同时,战雨握住了梅雨琳的手。

姜夏凡一手持枪,一手抚头谁也不看走向门口,把枪交给马队长后,走出门终于忍不住蹲下身呜呜地哭起来,那不断耸动的肩膀,和男人压抑的声音让跟在后面的王勤书泪流不止,她抬起头看着没有星星的夜空,在心里呐喊:“老天爷,这都是我作的孽,你要罚就罚我吧。”

然后噗通倒在了地上,姜夏凡惊恐地扑上去,

“妈,妈,你怎么了?妈——”

身后一阵凌乱的脚步,

战雨站在远处默默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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