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上温哥华市政府的网站查找地税信息,无意间发现了一个树木的大数据库。市区每一条街道上的每一棵行道树都有自己的ID, 可以按街区和街名搜索。有了这个数据库,即使撞见一株稀有的公家树(public tree),也不愁找不到名字了。
据市政府官员称,温哥华大约有15万棵行道树和35万棵公园树,其中75%为落叶乔木。枫树是最常见的,占了该市树木的25%,其次是樱李树,占了20%。其他重要的行道树还包括各种梣树(ash tree, 大约7000棵)、克里米亚椴树 (Crimean linden ,大约4500棵)、 欧洲七叶树 (European horse chestnut , 大约2300棵)、欧洲山毛榉(European beech ,大约1900棵) 和美国榆树 (American elm ,大约1800棵)。
看了这些数字,你就会明白为什么温哥华市民每年春天会举办樱花节,到了秋天,整个城市充满了温暖的色彩,深深浅浅的黄色、橙色和红色叶子如一只只蝴蝶半空飞舞,又覆盖在地面上,惊艳了时光和游人的目光。
街道上树叶最多的树木包括红橡树、北美鹅掌秋、枫树和梣树。温哥华的工作人员每年平均从1400公里长的街道上收集到的落叶达5000吨,然后送到三角洲的垃圾填埋厂处理成堆肥,再将成品卖给普通消费者和专业苗圃,“落叶不是无情物,化作堆肥更护花”。
目前温哥华的树冠覆盖了整个城市18%的上空,每年吸收大量的二氧化碳。市政府计划种更多的树,将这项指标提高到25%。
生活在这座全球最宜居的城市是莫大的幸运啊!我抱着这样的想法,每天乐呵呵的,从城市的东头开车到西头,接送孩子上学放学、拜访客户…… 一路上赏花赏叶研究植物,似水流年过得有滋有味。
我发现,加西本土的三种枫树(大叶枫、道格拉斯枫、藤枫)在针阔叶混交林里并不占数量上的优势,而且秋叶也不是鲜红鲜红的,“万山红遍,层林尽染”只能用来形容加东秋天的原始森林。那么是哪些外来枫品种燃烧了温哥华市区的秋天呢?我观察了两三年,总结出温哥华街区主要有这些外来枫:挪威枫(Norway maple)、红枫(Red maple)、栓皮槭(hedge maple)、糖枫(sugar maple)、梧桐枫(Sycamore Maple)、银枫(silver maple),费里曼枫(freeman maple)、 曼尼托巴枫(Manitoba maple)、元宝槭和来自亚洲的其他枫树品种等。
有一首百听不厌的老歌《片片枫叶情》:“片片枫叶转,它低叹再会了这段缘;片片枫叶转,回头望告别了苦恋;片片叶儿随梦去顷刻飘远,相看对泣竟默然,片片叶儿揣着我此生所爱,一飘再飘梦更远”。歌词为什么要这么伤感呢,我有些不解。在加国生活了二十多年,我对秋天与枫叶的观感已经全然不同。时间煮雨,岁月静好,片片飘落的枫叶折射出七彩光线,向我倾吐着充满善意与温情的秋思……
(一)挪威枫和糖枫
一提到挪威枫(学名Acer platanoides),北美居民总是习惯性地将它与糖枫(学名Acer saccharum)相比较,因为两者的外观太相似了。以下这些小技巧可以将它们区分开:
1: 观叶柄:将叶柄折断,如果汁液是透明的,就是糖枫。如果汁液呈乳白色,就是挪威枫。
(挪威枫叶柄流出的白色乳液)
2: 观叶形:两者的叶子均是五裂,挪威枫的叶子的每个裂片顶端都有一个尖点,并且沿着叶缘还有其他尖点;糖枫叶子的每个裂片的顶端有一个尖点,但沿着叶缘的凸起则比较钝
(上:挪威枫, 下:糖枫)
3:观翅果:糖枫的翅果是“U”形的,挪威枫的翅果像衣架
(左:挪威枫,右:糖枫)
4:观芽:糖枫的芽比较尖,用手指摸上去有刺痛感;挪威枫的芽比较圆
(糖枫叶芽) (挪威枫叶芽)
5:观树皮:较老的糖枫的树皮容易剥落,挪威枫的树皮紧凑,不易剥落
6:观秋叶:糖枫较早变色,秋叶是明亮温暖的红色或者橙色;挪威枫的叶子较晚变色,叶子会绿很久,然后变成黄色、橙色或紫色。挪威枫是最迟落叶的枫树。
(一组挪威枫)
温哥华的挪威枫大多数是几十年前种下的,数量远远多于来自美加东的糖枫,这源自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一场灾难。当时北美街头最受欢迎的美国榆树(Ulmus americana)饱受荷兰榆树病肆虐,人们从中欧和东欧地区引进了挪威枫作为行道树大量种植。挪威枫生长较快,有着浓密的深绿色的树荫和粗壮的树干。它们抗空气污染,耐盐,对生长环境要求不高。随着时间的流逝,挪威枫的诸多缺陷暴露出来:它们密集的根系隆起,破坏了人行道,并杀死了附近的草坪。树干树枝容易在暴风雨中折断,造成数百万美元的损失。挪威枫在北美的寿命大约只有五六十年,而在原生地欧洲,它们的树龄长达250年。
(一组糖枫)
更糟糕的是,挪威枫的种子数量众多,随风进入了美加东原生枫树林,并在那里生长。它们的种子能够在较深的阴影下发芽,甚至比糖枫的种子更能发芽。挪威枫幼苗生长迅速且繁茂,通常会遮盖所有发了芽的糖枫幼苗。它们比糖枫更耐高温,因此能够更好地抵抗全球转暖的气候趋势。随着它们的生长,挪威枫改变了林地的土壤和林荫密度,如任由它们蔓延,会造成密集单一的物种,严重破坏北美的生态系统。举一例:魁北克的某国家森林公园中,挪威枫的数量竟然是土生的糖枫的四倍,引起了专家们的高度重视。
又是一年秋风起,当我们在街头感叹灿烂的枫叶如一团团燃烧的火焰时,是否会认真估量一下那些外来物种潜藏着的危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