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圣诞节

三十二年前我第一次知道圣诞节。

那一年的美国俄亥俄是特别的冷。大雪覆盖大地,没风,感觉比北京还冷一点。二房东舍不得开暖气,天麻亮,我就冻醒了。

醒来就得动。我把自己从床上动到冰箱门口,从里边里弄出两片面包,烤一烤,配点奶,垫吧垫吧就到一片空地去练车。北方的冬天开车真烦。停在露天的车,开前就得忙活,刮前窗,发动车,抽根烟,等车暖。

我买的是辆丰田“赛力卡“,也就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石油危机时期日本进军美国市场时的车,好像是跑车型,手排档,马力足,还不太费油。就是车岁数有点大,跟我现在在人世的岁数差不多吧。六百美刀,有点外伤。

练车先得培养车感,起步,加速,转圈圈,刹车,撞树,“山不在高,有仙则灵“;车怕不停,撞树就停。破车不怕撞,只要车速不高。开了个把小时,我就满头大汗。感觉有了车感,肚已饿。万事开头难,有苗不愁长。今天车撞树,上路不撞人。

那个圣诞节的早晨,我记忆尤为深刻。当时我和太太是和一个离了婚美国女兵住在一座大“好死(house)”里。她叫凯色(KAISER)。人干瘦,眼亮,身高有一米八,精神头总是很足,第一次见我就给我一个“哈咯(HUG)“,吓我一跳。

我练完车回到“好死“,太太和kaise都起来了。三人包饺子。我擀皮,太太包,美国单身女大兵端杯咖啡坐在旁边侃大山。她很爱哈哈大笑,居然还给我起外号,叫我”当铺令“。当铺司令?她哈哈大笑,教我饺子的英语就是”当铺令“。

凯瑟是学土木的,硕士毕业后就回空军地勤部队了,我好羡慕,因为我一直都有当兵梦。大学毕业的时候,要不是害怕凼给我分配个“永不知疲倦“的铁姑娘。我没准就听凼话带大檐帽,当个大尉,去总参三部了。

岁月如流,日月荏苒,一九九六年的春节,参加过老布什开练的伊拉克战争的凯瑟已经是大校了,嫁了个中将。一个人到我们家来。大家一起包饺子。她还是叫我“当铺令“。都是中年人了,她开朗依旧。我们时不时哈哈大笑。

今天又是圣诞节,我音响里放着“友谊地久天长“。那过去的好时光。我想起普希金。不是假如,生活真的欺骗过我们。老婆和闺女在北京看《卡门》。问我圣诞节好,还问我干什么。我说我曾经沧海在水里混,想说话就给文学城写文打发寂寞,也不管人家烦不烦。太太问我写些什么?我说我写了”有一种球叫去球“,”有一种腿叫劈腿“,还”有一种人叫雷人“。

老妈妈在,儿女只要可能就应该回国去和妈说说话。我妈去年仙逝了,我跟中国也就没了牵挂。

太太告诉我:女儿问爸好。女儿在北京苹果都三年了。据说汉语好了很多。小时候,她把年夜饭叫大饭。

虽说“人生长恨水长东“,人生有家有温馨。

2019圣诞平安夜

喜清静 发表评论于
给大心兄一个拥抱。想起妈妈就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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