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兰成写道:
士是生于中国文明的政治,所谓士志于道,即是志于治道。中国政治有治术,有治道,向来是治术在民间,惟治道在朝廷,故为政可以简静。周制的王官,许多是民官,不可以为大夫,大夫必以士,若加以分别,则大夫才是官,而民官则是吏,后世秦汉以来仍一直保持这官与胥吏的界限,官必须是士出身。现在民国亦许多事情仍是民间自理,新的知识分子并非小资产阶级或所谓受过教育的人,虽然以代表的资格参政,但他们要管的仍是治道,不为作胥吏,更不为从事职业谋生活。
(议:高中语文里读过“一件小事”后,就去找鲁迅的文章读。由此,知道了比毛主席的话说得好的人,心里也有了不服报纸上老一套的根据。
但同时又生出另一种毛病,以为就鲁迅说得好说得对。
也怪不得我,确实也见不到个能比一比的。
翻开胡兰成的文章,能和鲁迅比一比的,找到了。
鲁迅之于中国人,一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二是“时时觉得所住的并非人间。”
可怎么恶意,还得“低头不见抬头见”;再“并非人间”,病成那样,也不愿去德国看病生。
所以,他的绝望,不可以跟着去抹脖子,吊颈子;那更是“人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的“怀里总有一丝两缕的“渺茫的希望”。可也別跟着去“登临送目”,坏了那“就好这一口”的“独上西楼”的意境。
说白了,还是有点点装在里面。
因为这“绝望”和“总觉得”并不坦然至不自然,都是非得皱着眉头不解,怀着悲伤吃喝不成才能够的。谁能?
做不到的悲伤和过头的嗨相近,都掖着或多或少的装。
取得这样的态度,再想想听读过的鲁迅,忽然产生好多以前没产生过的轻松。还会忽然觉得,是自己如是这般的,人家早就并总是说“人类血战的历史,徒手请愿是不在其中的”。
胡兰成之于中国种种,取态轻松,意趣。说着甚至辨着地为中国的古往今来开脱,找遁辞,但都穿着飘逸的长衫,喝着不错的绿茶说和写,甚至做。
知道他说得牵强,可就爱听,别人那儿听不到;每每所得的结论,象旧时拧衣服时不经意的甩撒,不洗面,但凉丝丝地致使嗔而不怒;尤为要让人成粉丝的,是其俏智丽识,使会根本不在意想得是啥,而迷迷于那呆板的“我认为”竟能有这般得体优美的打扮,更何况其中不少的识见,是他“独家播出”。
而且,喜欢他“我也来说说玩玩”的士姿态,清言语。
鲁迅的“凡是中国人”,读到无不沉重或怎么,他和曹刿到康梁到“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一列,负担着没人发薪水的上班人才有的责任,读着累,想着想着就想歇一会儿。
胡兰成就不。他知道自己负不起这责任,也没想过要负。但也并不“哪块城砖是你的”的耍鄙。所做的,是一述自己的所识和所感,完成“士”之所为。
故而,他的文章里写出的见识和感受,有了份“有意者留意”,没抛砖引玉地客套,也不舌头打个滚地“雅正”,“多提宝贵意见”的态度,其逾坦然而不致玩潇洒的高级甩。
说该自己说的话,不容易。说说就撞舌了,拾牙慧了,比比。还有,说着说着就代表谁或被谁代表了说。读胡兰成说靠他近的五四北伐抗日民国民间,觉得他说该自己说的话。挺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