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说父亲(上)4岁第一次见到父亲,第二次团聚我已经26岁了

海外陪读爸爸妈妈在旅途中的聚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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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Stanley

 

1948年底,母亲怀了我没多久,国民党兵败如山倒,很多老兵就跟着老蒋一起去了台湾,我父亲也等不及我出生,就跑了去香港........

 

所以我的最初童年只有妈妈,没有爸爸,即使要看看爸爸的照片,也是要偷偷的拿出来看,因为他留在家里的照片是穿着国民党军服的.......

 

还好我读书时与同学关系十分好,妈妈与邻居关系也十分和睦,所以基本上也没有人在我面前或背后说我爸爸的事,反正我的童年并也没觉得被人歧视过,也没因为爸爸的身份被斗争过,只是一个完整的家庭少了一个父亲,心灵上缺少了许多许多东西.........

 

稍懂事一点之后,从我妈妈口中了解到,其实爸爸并不是什么国民党的要员,他只是在国民党军工厂任汽车零件采购工作,因为工作的便利,他经常开着工厂的吉普车上下班,十分容易让人误会在国民党里当官, 就是因为这样,他抛开了老婆,小孩,老母亲,只身在1949年初匆匆的离开上海,从此就一直没有再回过上海.......

 

国民党逃去香港的人绝大部分都生活得不好,一来离开了国民党,他们什么也没有了,二来因为语言、职业关系,他们很难在香港重新起步立脚;所以当年很多国民党的老兵都只能挤在香港的穷木屋山区,早期香港有个区,叫“调景岭”,在香港的老人都知道这个区,那里住的全部是国民党的老兵,他们自行用木搭建屋子,自行引水上山.......后期香港政府建造了很多政府廉租屋,拆迁了那些木屋,估计这批人都搬进了政府的房子......

 

而父亲因为不是兵,还算半个知识分子,所以没混在老兵堆里,靠着几个认识的朋友一起,经营一些进出口生意,由于当年的新中国,与世界上很多国家都还没有建交,所以通过香港的特殊地位,于是,老爸就饿一顿饱一顿的干起进出口的生意起来..........

 

其实50年代初,还是很容易申请去香港的,由于当年妈妈带着我与哥哥在上海,还有年迈的奶奶,靠着妈妈在香烟厂的一份很低的工资,生活非常艰苦,于是在1953年,妈妈终于拖着我去香港找爸爸,那是我出生后第一次见到爸爸............

 

隐约记得当时爸爸是与朋友合租房子,为了我们的到来,特意租了简易酒店式公寓安置我们,妈妈见到爸爸自己还没站稳脚,生活还不如上海,加上还有一个年迈的奶奶在上海需要照顾,所以三个月后,妈妈不得不拖着我又回到了上海.......

 

几年后我奶奶去世了,爸爸觉得上海已没有后顾之忧了,所以要我妈妈带着我们一起去香港,但当时的中国政府已经严格控制申请了,只批一些短期探亲的双程通行证,带着小孩申请一定不会被批准,于是妈妈只能只身申请去香港,希望我们都能稍后分批去香港回合;后来中国对外出人口控制得越来越严,导致我们一家四口的家庭就此一分为二,父母在香港赚钱生活,寄生活费给我与哥哥在上海读书生活........

 

那时家里都没有电话,打个长途电话非常困难。所以我与爸爸妈妈的唯一联系方法就是通信,每次邮递员送信过来,我都会很紧张的等着,看看有没有爸妈的信件,见到爸爸妈妈的信,心里会十分激动,如果有一段时间收不到爸妈的信,我会偷偷的哭........

 

我的童年就在这个支离破碎的环境里渡过的,妈妈每隔二三年就会去上海探望我们一次,但爸爸因为尴尬的身份始终没有回过上海,那些年,适逢三年自然灾害,爸妈就不停的寄面粉、油、白糖给我们,我当年兴趣爱好安装半导体收音机,于是我爸爸也不断的寄日本半导体零件给我,当然还有文具.........

 

爸爸妈妈就是用这个方法来补偿不能与我们共同生活的缺陷,外人看我与哥哥的生活得很不错,但谁又能了解一个父母不在身边的小孩的精神上的那种孤独与无助,尤其是遇到过年过节,看到左右邻居一家团聚,热闹非凡,我们俩兄弟静静在家里冷清的吞咽着自己做的年夜饭,经常是眼泪拌饭;这也是造成我们两兄弟后期一有机会就想离开这个冷冷清清的家.........

 

有一年,哥哥因为生病错过了高考,他不愿意呆在家里,报名去了崇明农场;我高中选学校时,全部填了寄宿学校;住上了学校后,每个周末,我也故意留在寝室里;虽然事隔已经半个世纪,但是每次回忆起来,心里还是切切的痛..........

 

当我再见我父亲时,我已经26岁了...........

 

 

 

oakville 发表评论于
侬好!谢谢这篇文章,很感动。老人离开故土确实不易,但没有子女在身边,老了也只有去养老院了,同样也是另一份无奈。我们也是在加拿大
周老大 发表评论于
回复 'BananaeEggs' 的评论 : 我们这一辈在大陆的跟你的父辈一样物质很匮乏,但是感觉很幸福。
海外部落 发表评论于
回复 'BananaeEggs' 的评论 : 有时候,快乐和物质的充裕没有太大关系
BananaeEggs 发表评论于
國民黨政府,剛撤到台灣時,大家的生活非常簡陋。我父母甚至連吃飯的桌椅都没有,只能用用撿來石頭和木板當飯桌椅,但父母當時年輕又没小孩,根本就不在乎物質。吃完飯,父親吹口琴,母親唱歌,還快樂得很。
花似鹿葱 发表评论于
那个年代的艰难人生啊
海外部落 发表评论于
回复 'fische' 的评论 : 谢谢!
fische 发表评论于
等不及下一期。期待。
海外部落 发表评论于
回复 '枣泥' 的评论 : 谢谢!
枣泥 发表评论于
好文章,等待下一篇。
海外部落 发表评论于
回复 '老朽' 的评论 : 嗯,马上!
老朽 发表评论于
快点写啊!
海外部落 发表评论于
团聚后也非常曲折,请关注下一期
傻猫儿 发表评论于
那么小就与父母分开,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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