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粗字體為原文)
然臣朔(14)已饑,見有英人麵包舖在,乞食於英人,幸亦憐而與之,聊以果腹。
由於饑餓,我們走近那裏的一家英國麵包店要麵包。幸運的是,那個英國人同情我們,給了我們一些。這樣,我們的饑餓得到了滿足。
及至百壹咪,已三越月。乃始淘砂,絕不見金(15),惄焉憂之。適郭良兄道出其間,不吝指教,始曉開採。而所採又屬無多,每日不過一二分金,僅足餬口而已。乃時數恨人。
我們花了整整三個月的時間走了一百英里。然後我們開始篩沙子,但讓我們徹底失望的是,沒有金子。郭良先生碰巧經過我們這裏,非常和藹地給了我們指示。然後我們每天獲得0.1-0.2錢重的金。這剛好夠支付我們每天的開銷。
命途多舛,腳生石疸(16)。聞道石疸用火灸石,石熱腳蹋其上,血即愈。吾如法試之,果有奇效。然尚未全愈,同侶遠徙,不得不追隨而往。
不久,不幸來襲 - 我的腳後跟潰瘍,走路很疼。當我被告知這種病可以通過把傷口壓在一塊會引起血液迴圈的發熱的大石頭上來治癒時,我試了一下,發現很成功。然而,在我完全康復之前,我的一些同鄉搬到了營地。沒有別的選擇,只能跟隨。
至百貳咪欲止。又聞百三咪金苗極旺,羣趨若騖,載奔載驟。及至百三咪時已六月,擇地開採,每日可得六七分。(17)
到了120英里,我們決定停下來。就在那時,我們聽說前面十英里處的淘金者非常多,我們立刻像鳥一樣飛趕過去。當我們走到130英里時,已經是七月了。刮完鬍子後,我們開始用平底鍋淘金,每天大約能得到六七分 (即0.6 - 0.7錢重)。
而父與弟相繼而病,呻吟枕席,焦慮萬分。幸遇陳盤兄過從,知為黑痧毛釘病,如法救治,其病若失。感恩圖報,辭不受謝。似此盛德,求諸今人,吾見亦罕。
但我的父親和弟弟相繼病倒,只能躺在床上呻吟。這使我非常擔心。幸運的是,陳盤先生經過時告訴我們,他們都染上了重感冒。他們倆服了他的處方後都康復了。我們想表示感謝,而他婉言謝絕了。如今,這樣一位德高望重的人幾乎在任何地方都找不到。
至於谷黨世界艱難,流落而不得歸者所在多有。此風傳至中國,凡有尊親者,莫不憂形於色;由中國滙舟費來,然後歸者不知凡幾。
不久之後,關於庫克鎮的艱苦生活和中國人被困的消息傳到了中國。家裏的親戚們聽到他們的悲慘遭遇時,都顯得很沮喪,很不高興。不少貧困的人在回國之前就收到從中國寄來了旅費。
吾堂叔聞此消息,將我房屋按典,得資壹百陸十圓。由省萬全珍珠舖滙來谷黨萬全安店,折合英金三十二磅(18),以為吾父子歸家舟費之用。
我的二叔聽到這個消息後,把我們家的房子抵押了160美元。由廣州一家“萬全”珍珠店匯款,並通過庫克鎮的“萬全安”店讓我們收到的,折合32英鎊。這是給我父親、哥哥和我的返程費用。
父因時運不齊,復病而費盡。至十一月到百六咪,父子兄弟同困於此。
但命運對我們不利,因爲我父親又病了,所以這筆錢很快就花光了。大約在十二月份,我們在一百六十英里的地方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在這裏我們被困了相當長的時間。
苒荏數載,我思負販以求生,父亦贊成。惟是肩挑貿易,任重不能至遠;輕其負担,獲利無多;轉思任傭,而役賤工平,無一而可。
幾年過去,我首先想到的是做一個小販,這是我父親喜歡的主意。但在這個行業,肩上的重擔會限制一個人所能覆蓋的範圍;然而,負荷越輕,收益就越少。接下來,我想到了替人做傭工,但除了不被尊重外,工資也很低。似乎沒有適合的工作。
不得已重理舊業,復往採金。因失足而骨腕不凑,痛苦不勝,欲行不得。深山窮谷,何處延醫﹖父與弟皆往採金,渴極思飲,不得已蛇行而往汲水烹茶。及至高處,用雙手舉足強行移過,殊用力太猛觸石踁。然骨節凑合,步履如恒,悲喜交集。
最後,我被迫回去從事以前挖金子的工作。有一天我失足扭傷了腳踝。疼得我幾乎不能動彈。在山區,哪里可以叫醫生?更糟的是,我的父親和弟弟在金礦裏工作。渴得要命,想要解渴。我爬來爬去找水泡茶。當我走到高處時,我不得不用雙手把那只殘疾的腳擡起來。我用力過猛,腳撞到了一塊大石頭上。意外的是,這使得脫臼的關節到位,然後我就可以像往常一樣走路了。這樣,悲傷就變成了快樂。
至乜注大河(19),一望汪洋,同侶棲息。是晚鐘鳴九點,突聞野人聲囂,同人羣起鳴炮示警,終夜戒嚴,如臨大敵,守至天明,立即徙避。
有一天,我們來到了乜注大河(現譯為“米切爾河”),那裏看起來像一片漆黑。那天晚上九點鍾左右,我們突然聽到黑人土人的說話聲和哭聲。我們醒了過來,發出了警報信號,整夜守夜,好像遇到了一個強大的敵人。天剛亮,我們就趕緊離開,避開他們。(按: 估計在Mount Mulgrave附近)
1878
時已五年,吾見採金究同海底捉月,又顧而之他。傭工酒館,每月可得工金兩磅。是年除用外,實存工金貳拾五磅壹拾六司令六片士。
五年過去了,我現在意識到尋找金子就像試圖抓住海底的月亮。我放棄了這份工作,到一家餐館工作,月薪兩英鎊。一年下來,我已經省下了二十五英鎊、十六先令和六便士,這還不包括我的開銷。
自到埠而迄於今六載於茲,振作毫無。當即函請吾父將此工金歸家,父不我從。見盧三利菜園有豕數頭招頂,父欲之,我諫不從。承頂後旱既太甚,豬死菜黃,無人過問。父棄之而往採金,留吾守此菜園候頂。爾時又一年矣,友人勸我丟之而去。
我們第一次來這裏已經六年了,但什麽也沒做成。把我的積蓄寄給他作開銷,我在信中請求父親回家。他拒絕了這個建議,而盧三利有養了一個幾頭豬的菜園正在出售。他不顧我的懇求而買了這菜園。接著是乾旱;蔬菜枯萎了,豬都死了。父親放棄了這次冒險,又去挖金子。我只好眼睜睜地看著花園被賣掉,但等了一年都沒有結果,我的朋友勸我放棄它。
1882
八年正月(20),聞英人招工往長順李罷坑(21)墾荒種蔗,即與陸良兄同出谷黨應募。二月初八到長順李罷,蒿目荒凉,有如洪荒之世。既非王道蕩蕩,又無舟車可通,且總理未到,逗留海口以候。至月餘總理到來,教以編木為舟,以通海運而濟糧食。由是闢草萊﹑披荊棘,伐木丁丁。不料樹倒而被壓,幸有別枝乘之,樹不及地者惟尺有咫,險哉命也,其不死於大樹之下者幾稀耳。
1882年3月,一些英國人登廣告招聘勞工到約翰遜河谷,把貧瘠的土地開發成糖料種植園。我和陸良先生立即動身前往庫克敦,接了電話。我們於4月5日到達約翰遜河。我們的目光落在如此荒涼的地方,以至於我們覺得自己生活在一個普遍荒涼的時代。沒有道路,沒有導航或交通工具。經理到達之前,我們不得不在港口附近等候。一個多月後,他來了,教我們如何用木頭造船,以便在港口航行,並得到我們的給養。我們費力地清除荊棘,修剪灌木。有一次,當我正在砍一棵大樹時,它突然掉在我身上。奇迹的是,有幾根樹枝把它支在地上,使我免於被壓死。
此次工完,七月(22)又接美利龎坑(23)工。吾苦積工資,九月又函請父歸,并滙英金五拾四磅以作程費。准如所請,買舟而歸,惟弟由谷黨而過時埠。雖受傭於墾荒,然仍一貧如故。吾在此漸入佳境,蒙英人委以管工之職。早起出巡工務,不料所乘之馬野性難馴,驅之不行,策之跳突,致吾墮地眩暈半晌,起而步行。
當工作完成後,我接受了一份工作在穆裏連谷在同年9月。在通過節儉的生活攢了一些工資之後。我再次寫信給我父親,請求他返回中國,給他寄去54英鎊來支付開銷。他同意了,乘第一艘船回家。我弟弟從庫克鎮來到凱因斯,在一家土地開發公司工作。但是他仍然和以前一樣窮。前景開始光明起來,不久英國人提拔我當工頭。一天清晨,我騎馬去看我的人,我的馬很野,很難控制,它不肯走,當我用鞭子抽它時,它突然用後腿直立起來,把我摔在地上。在我能站起來走動之前,我昏迷了一會兒。
注釋:
14. 臣朔 – 借語《漢書·東方朔傳》,但這裡指腹空。
15. Palmer Goldfield在1873年已有人採金,金砂既絕, “絕不見金”就見怪不怪了。
16. 石疸 - 皮膚長出“恶疮” 。這裡的療法為民間用方,療法及效果與火灸患處相同。
17. 掏金需擇地,否則是白徒勞的。要依地形地勢來決定掏金的地方。
18. “房屋按典,得資壹百陸十圓。由省萬全珍珠舖滙來谷黨萬全安店,折合英金三十二磅” 。每英鎊滙率為五圓。從轉滙的兩店名稱中可見最低限度有商業往來。
19. Mitchell River 。從Cooktown 到Maramie的Mitchell River附近為424公里(1公里等同於0.6214英里) 。附近的Palmer River 在1873年已發現金礦,而1877年到的就跑的其下游的另一河流Mitchell River尋金。
20. 長順李罷坑 - Johnson River Valley。現名Innisfail,與Cooktown相距400公里。
21. 八年正月 – 原英文部份是3月; 二月初八是4月5日。
22. 七月為陽歷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