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葱,餐桌上最不引人注目的元素,菜肴里又最不可缺少的灵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盘无华的菜肴,撒上一把青绿的葱花,顿时满盘生色;一锅待膳的食材,加入姜葱一同爆炒,顿闻满屋飘香;一碗寡淡的清汤,有了几颗漂浮的葱粒,就仿如注入了灵魂......
然而,当我们面对色香味俱全的出品时,通常都会说“这盘菜卖相很诱人”,“这盘菜味道真香”,却很少有人说“盘子里的葱真漂亮”,“青葱的味道真好”。往往,我们都习惯于把所有的赞美都给予菜盘子里的主角,而忽略了令到主角着色生香的青葱。在烹调的辞典里,青葱,永远属于“为人作嫁”的配角,卑微却又举足轻重。
青葱,在我的日常烹调里,是必不可少的配料,但在我的超市购物里,又是最容易被遗忘的一项。为了避免“遗忘”给烹调带来的不便,我决定自己种葱。
种葱,其实是一桩简单到零失败的栽植。把超市买回来的青葱的葱头切下,插进土壤,葱头的根须与温润的泥土好像就有一种本能的缠绵缱绻,难舍难分。根对泥的依附,土对须的滋养,让它们彼此间建立了一种相互的依恋,从而让葱在大地的怀抱里生长得随意又粗犷。对于我这样一位不太勤快的园丁,要做的只是偶尔浇点水以保证根须所赖以生存的泥土不至干涸。
葱一天天长高,挺拔又青翠,为我家后院那一小隅天地灌注了勃勃的生机,也为我这位厨娘带来了做菜用葱时“随手可摘”的快意,更让餐桌上的菜肴再不会因为无葱而失色。
葱越生越快,越长越密,后院里的青葱已经“供过于求”了。然而,葱却依然忠实地沿着一棵葱的生命轨迹继续成长,变老......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在一根粗壮的青葱顶部,长出了一个小小的花蕾。再没过几天,花蕾绽放出一朵雅致的小花。
如果没有亲自种葱,我还真没机会见识这葱之花,甚至连葱会在顶部开花都不知道呢。这朵盛开在妩媚骄傲的玫瑰旁边的葱花,显得如此的低调无华。远看,像青葱顶上长出的一个小白冠;近观,似一团洁白的小绒球。只有透过镜头在手机的荧屏里,才清晰地看到,那颗不起眼的小葱花,原来有着如此精致的微观,清雅的色彩和通透的质感。
洁白的花瓣,像是青葱竭尽生命的潜能在顶部逬发的绽放;淡黄的花蕊,安然地被簇拥在花瓣的怀抱,却又不甘寂寞地向外伸展,仿佛是对外面的世界那份不遗余力的向往。葱花,后院里最朴素无华的一朵小花,却浑身上下散发着积极向上的气息,有如阳光般炽热的情怀。
过了一阵,空心的青葱已无法继续承受起日渐沉重的葱花,无力地弯下了柔软的腰身,葱花也随之倒下,面朝黄土。然而,那朵从“挺拔昂首”,到“躬身俯地”的葱之花,并没有因为失去了青葱的支撑而枯萎,而是在泥土的亲吻下继续淡定从容地微笑着。
餐桌上的葱花,菜肴里不可缺席的配角,卑微却又举足轻重;后院里的葱之花,怒放得骄傲灿烂,谦逊得卑微到了尘土,能屈能伸,不卑不亢。
青葱,诠释着一种品格;种葱,感悟了一点人生。做人当如葱,既要竭尽全力地让生命之花骄傲绽放,也能坦然自若地俯首谦卑去待人,你们说,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