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了，不喜歡説話聲音。趙忠祥死了也難得再聽到字正腔圓的普通話。中國文化的滋潤，只能靠書。年輕時喜歡讀小説，因爲渴望知道更廣闊的人生；老了，已經知道人生是什麽了，容易累了也就不想再“上下求索”。除非特別好的小説，比如武漢作家胡發云的《如焉》，其他讀書就愛讀演義，寫歷史的演義。比如羅貫中的《三國演義》；蔡東藩的《中國通史演義》；和人物傳記，比如，蒙哥馬利，俾斯曼，戈爾巴喬夫，希特勒，蔣介石，郭沫若和美國的開國財政部長哈密頓.壓力山大。
中國沒有寫的像樣的歷史，尤其近代（從第一次鴉片戰爭算），全國亂豆一鍋粥。紅豆（太平天國，共產黨）；黑豆（曾國藩，蔣介石）；黃豆（各路軍閥）；白豆（同盟會），綠豆（袁世凱，張勛）；豆斗豆，豆滅豆，斗來斗去，也沒有斗出個中國長治久安的正確方向，跟豬一樣。至今“鬥則進，不鬥則垮”的共產黨算得上厲害。斗出了豬頭元首，肚子裏全是肉餡，成天嘴裏念念有詞：一條道走到黑，掌大權，掌到死。也不知道以后有沒有人再弄一個水晶棺，讓雙鬼并躺，億萬人民來悼念？感覺是中國經此兩劫難，怕是萬劫不復。看不出中國有哪個獨生子女會再來“撥亂反正”。正正，反正；反正，正正；矯枉必須過正，過完正再枉乎？着迷實踐，不會讀書。當然不是我說的閑書。
我最近讀的閑書是《金陵春夢》，寫蔣介石的，很長一部書（230萬字）。小時候見過翻過沒讀過，現在讀覺得還有點意思。作者唐人（中國人），不是專業作家，是個有心（注意六心各種有關蔣的八卦）記者。寫的是章回體，文字非常流暢。把蔣介石編排得夠嗆。其中很多事，描寫得繪聲繪色，據説八成是“事出有因，查無實据”。書是有點八卦。不過中國文化就是陰陽八卦。“帶花要帶大紅花”，聽書要聼大八卦。人民愛八卦。上世紀五十年代在香港出版時，賣得很火。新中國人民愛看，我爸曾是新中國人民的一員。
什麽是据？中國百來年一直是無法無据。有皇帝的時候，皇帝的話就是法，沒皇帝了，執政黨就編法、編臺詞，促流行。現在的法，就是將來的笑話。比如最新的香港國安法；現在的臺詞，就是以後的演義。
《金陵春夢》裏有很多蔣介石在中國共產黨剛成立的那些年在上海逛窯子、泡妓院的八卦。讀過知道些中國好妓院的分類，至於蔣介石如何如何，倒沒什麽意思。“書寓”是上海上個世紀二十年代最高級的妓院。可憐中國讀書人。
有関宋氏三姐妹的傳説，《金陵春夢》第一部《鄭三發子》裏寫得生動：龍虎狗。宋慶齡是龍，嫁給孫中山，一生活得很艱苦，很苟且。當了四十四天的國王死的時候，她才三十出頭；宋美齡是虎，爲了宋家，爲了中美關係，嫁給崛起的蔣介石，不怕老蔣已經四十一，性病纏身。條件之一是要蔣介石安置好她的男朋友劉紀文（也算有情義）。蔣介石和宋美齡婚在1927。蔣介石四月絞殺共產黨，十二月抱得美人歸。狗是宋靄齡，不愛中山愛祥熙，嫁給山西大富豪。一生優雅清閑。
宋家三姐妹畢業于同一所美國大學，讀書都很能行，最後都活到八十以後。“舊中國”四大家族，蔣宋孔陳，三姐妹嫁給兩大家。宋美齡活得最長，最風光；宋慶齡活得最苦。年輕輕頂個民國母的帽子，中年頂個新中國副主席的帽子，不准改嫁，只能偷偷摸摸；宋靄齡大概活得最滋潤？有錢才能不管三七二十一。還有一種説法：宋美齡愛權力；宋慶齡愛主義；宋靄齡愛錢。愛啥啥。有一部香港大片《宋家王朝》就是說宋家三姐妹的。宋慶齡死前最想見小妹。楊紫瓊演的宋藹齡；張艾嘉演的宋慶齡；烏君梅演的宋美齡。姜文演的他們爹。吸毒明星王學兵，只能演個小跟班。（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