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文君看到他俩的共同美金账户中多出了100万美元,兴奋地抱着张诚,亲了又亲!
刚毕业时,有次文君做手术到第二天早晨才回来,张诚看着累得一脸倦容的妻子,心疼地说,“哪一天,我们赚够了十万元,你就不用去工作了”。而今天,他们居然有了多于1000万人民币的钱,那在1997年,绝对属于巨款了。
完成这笔交易花了近半年,东南厂派出了一支由专业人员组成的队伍,和张诚谈判。张诚搞过基因克隆,再临时抱佛脚看了很多工业方面的书,大多数技术问题能对付,当然有些具体技术参数,还是要让胡立城问过那个美国厂的供货老鼠。这些是表面文章,但也不能出纰漏。
双方签订了一个合同,并含一个详尽 的具体操作秘密备忘录。通过这一单生意,张诚才算真正亲手经历了这类交易。经验往往是难以言说,却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张诚的实际要价为300万美元,公开报价一千万美元,最后成交价800万,其中500万按章奈雪指定的方法,打入不同的银行账户。张诚公司得到300万,支付老鼠费,税费,公司发展费等后,张诚和胡立城最后各拿到100万美元,两人为此在电话里弹冠相庆,相约再接再厉!
“章奈雪一人敢拿500万美元?”,张诚有点觉得不可思议地问文君。
“她的操作也很麻烦,需要孝顺上级,笼络下级,厂里的其他领导也都要有份的。估计她最多能拿到100万左右”,文君还在看账户,心里想,张诚还是挺诚实的,把钱一分不差打到共同账户里,如果这是她赚的,可不会让张诚拿那么多。“去美国几年,你变傻了,但我更爱你了!”
张诚听文君没头脑的后一句话,不知何意。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问妻子道,“章奈雪今天打电话给我,说想把购买设备的事也委托我来做,分成方式类似,你看如何?”
“你的这类交易属于秘密交易,产品没价没市,有钱买不到的。而那些设备,都是有公开报价的,如果有人要查,很容易查到,你要做也最多赚个差价,付不起那么高的回扣,我觉得还是不要做为好”,文君说,回头又加了句,“我有个熟人,专门做进口设备的,可以介绍给他,我们也赚个人情?”
张诚一听,觉得有理。 文君翻了名片簿子,找到那人的电话,在卧室里打了一番电话,然后出来说,“他感谢不尽,和你约了明天在上海见,这是他的名片,叫陈建!”
。。。
虽然和国营厂做了单大的,但张诚也不能就这样一年不干活,胡立城还是给了他很大的压力。上次在东莞,出了货但没拿到钱,胡立城对此还是很不满的,按他的说法,国营厂的大单要做,私营厂的小单也要做。
张诚通过这段时间的摸爬滚打,弄清楚了国内这类生意的路数。
当时的中国,还是在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的路上。计划经济这块,药业由国家卫生部管理,部里决定了在哪个国营药厂建设某个药的生产线后,国家会拨款给这个厂去引进某个药。这就是张诚在东南药厂遇到的那样。
市场经济那块,则是某个地方政府,某个私营或国营药厂,或某个投资者,决定自己投资引进一个药,那也是可以的。国家卫生部不会出钱,但只要药品生产出来,得到省级卫生部门批准,照样可以在市场上发行。
卫生部出钱的项目毕竟少,而市场的那块项目就多得多了。其中如出资方是地方政府或国营厂方的,可以照样采取东南厂这种交易方法,但如果出资方是私人,那就得实价交易了,价格也叫的较低。这可能是为什么资本主义比社会主义多快好省的一个原因吧。
闻到钱腥味的人多了,竞争也就激烈了。最近从西方来了很多类似张诚这样的科技掮客,生意开始不好做了。而且中国市场上黑道白道猖獗,有很多骗子强盗,拿不到钱算是小事,还有被谋财害命的,据说胡立城以前公司有个推销员就被人在湖南杀了,至今没破案。张诚吃了那次在东莞的亏,不太敢轻易去不熟悉的地方交易。所以近一个月就呆在杭州,对胡立城的催促只是应付了事。
有次,张诚在路上碰到了发小谢正。张诚刚好从奔驰车上走下来,在路边买包烟,突然背上被人重重打了一下,”阿猪头,你现在混得不错啊!“
张诚定睛一看,眼前这个人身高至少一米九,膀大腰圆,满脸横肉,一看就像香港黑帮片里的打手,但张诚怎么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那人,虽然他叫的自己的绰号没错。
”你是….”, 张诚到中国半年了,知道骗招很多,脑子里在想这可能是哪种骗局。
“我是谢正,谢芳芳的哥哥,你盯着我妹妹看,还被我打了一顿”,那人出手顶顶了张诚的脑袋,“哈哈,你变得不多,还是小时候那股骚样儿”
张诚听他这么一说,有点想起来了。以前对门有个小姑娘叫芳芳,长得那个水灵,有次主动叫张诚,“阿猪哥哥,陪我来玩游戏!”,张诚和她玩着玩着,看到她的腿根儿滑溜溜的,就不自觉地去触碰了她的大腿一下,被她哥哥看到,打了一顿。
“嗷,你是鞋帮儿?”,小孩小时候都有绰号,通常很生动,名字忘了但绰号还依然记得。张诚小时候较胖,就被叫阿猪头,谢正姓谢,读音和鞋一样,被叫鞋帮儿。
发小相见,分外亲切,张诚就把谢正载到一个宾馆里叙旧。谢正告诉他,自己经历坎坷,但现在不错,算是杭州城黑道的一个人物,“你有什么事用的上兄弟的,不用客气”
谈话间,说起芳芳,谢正说她嫁人了,丈夫是个警察,已经升到分局的刑警队长,“中国的事体,白道黑道都要到位,才能办好”,从他的口气里,这个妹夫,是他的重要靠山。
张诚突然意识到,这个发小,正是自己需要的帮手,他想起东莞的遭遇,那时如果有谢正在,就不会吃亏了。为了让谢正看重自己,张诚也把自己和老婆一顿吹。
按张诚的说法,自己是海外华人,到国内做生意,拥有一个几千万美元的公司。妻子是省委干部。虽然有点夸张,大体还是事实。然后,张诚拿出一万元给谢正,“兄弟,这点钱当个见面礼,以后多关照!”
“没说的,兄弟的事,上刀山下火海,决不推辞”,谢正留了呼机号,拍胸抹脖地走了。
送走谢正,张诚就接到陈建的电话。陈建首先谢谢张诚的生意关照,并说他现在正在杭州,想见见张诚。
这是他俩第二次见面。陈建是个长得很周正的上海男人,个子挺高,但挺单薄,架着一副当时很时髦的金属嵌入树脂镜片中的眼镜,动作有点像忸怩的女子,但脸庞还是很清秀的。
“这次生意很成功,这是二十万,你应该得的”,陈建递过来一张银行卡。中国不太时新个人支票,给钱就是新开一个银行卡,将钱存入并附送密码即可,拿到钱后可以将钱转入自己的账户。中国那时还未实行银行账号实名制,用这种方法转钱很安全。
“你太客气了”,张诚接过了银行卡,说,“你在中国关系熟,有没有需要生物药品的户头,我有货源。如果您能介绍,那最好了!最好的人际关系,就是互相关照生意”
“太精辟了!”,陈建哈哈大笑,“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个事。你上次卖给东南药厂的G-CSF,你还有货吗?”
“有,但我已经卖给东南厂,并保证过不再卖给国内其它客户了”
“你太单纯了”,陈建道,“卫生部出了钱,不等于就可以垄断全国市场。这个药国际上卖的很好,很多厂家都想上,只是苦于搞不到质量好的菌种和技术资料。听说东南厂试验后效果很好,很多厂家都在打听来源!”
“我怕东南厂会来告我!”
“告个鬼,他自己也是黑市交易,并不是从爱美琴那儿直接买的,搞大了只会给他自己惹麻烦。你考虑一下,如果你愿意做,其它的事交给我来安排,保证操作得天衣无缝”,陈建张开双手,做了个园型,表示天衣无缝。
张诚听他这么说,也动心了,答应和合作者商量后,尽快给他回音。想起上次到上海时,陈建带他去了一个夜总会,玩得真开心。那次接待张诚的是个上海第二军医大学的现役女大学生,穿着军装,只是那袭军裙短了点。为了证明她的身分,还出示了军官证。
张诚玩过洋妞,玩过学生,但没玩过解放军现役军人。在上场前,那女军人表演了正步走,立正,稍息,跨步等军事动作,看上去很正规。张诚作事时,特意让她不脱军上装,想象着她在爬雪山,过草地,而自己在深入其中穿插不已…..
“今天我作董,去玩玩”,张诚作了个搂抱的动作。
“不瞒你说,我,我是个Gay”, 对陈建的回答,张诚有点意外,但并没有特别反感,”我在美国遇到过,那很常见的,这里也有一个场所,我带你去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