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十分馋鱼,大概是被年年有余的各种“鱼”勾出来的。
我属猫,喜鱼。所幸,出生在鱼米之乡,成长于南方滨海省份的省会,后求学工作成家在上海,鱼货资源是一点也不缺的,味蕾舌尖常常得以充分的慰藉。
然而,多伦多一住二十余载,比哪个地方待得都久了。多伦多嘛,鱼还是吃得上的,最起码有三文鱼,当然不止三文鱼,华人超市是有一缸缸罗非鱼,鲈鱼等三两个品种的活鱼常年养着的,冰鲜就更丰富了,黄鱼,带鱼,鲳鱼,马鲛鱼,及各种斑鱼,外加各类冰冻的鱼柳。
三文鱼煎炸烩烤各种熟吃总比不上生食有味,金枪鱼也是,初次见到超市里出售金枪鱼,这哪里是鱼,分明是肉嘛,红纷纷的,切一块过磅。当然,鱼生还是要在寿司店吃,超市里卖的可不敢。近年来深海鱼之银鳕鱼挺受推崇,价格也高,我们这30加币左右一磅,翻鲜活的龙虾一个倍,甚至几倍,买过为数不多的几次,认真按照推荐的菜谱做了,也吃不出个好。
前些天特意去大统华买了条游水桂花鱼,葱段姜丝还加了两片珍藏的火腿清蒸,却没有该有的鱼鲜味,可能是在缸里养得太久了吧。在上海住学校筒子楼自己开火的日子,我最喜欢买鳊鱼(一种淡水鱼)这样清蒸,骨头都能吮出鲜味来。还有河鲫鱼汤,两面略煎加水炖出奶白色的汤,出锅前可以加点萝卜丝煮至透明,撒葱花,香气扑鼻。还有鱼头粉皮,鱼头当然是胖头鱼的头,一种是放酱油的鱼头烩粉皮汤少味浓类似于煲,另一种是鱼头粉皮(豆腐也行)汤,宽汤撒白胡椒。
胖头鱼和青鱼(多伦多的超市里称为鱼字边加个完和鱼字边加个崇的鱼)十多年前是有活的卖,如今也是冰冻的,而且胖头鱼很少有了。冷冻过的河鲜,鲜味到底是大大的打折扣,青鱼尾巴来个红烧划水还行,胖头鱼头豆腐汤吃一次失望一次,但每每看见胖头鱼头,又毫不犹豫地买下。
记忆中妈妈做得最好吃的鱼就是熏鱼,青鱼中段切成一公分的厚片,略略风干,油炸后立即浸入事先准备好的料汁,吱吱作响地吸饱汁味。料汁嘛主原料是酱油,糖,茴香桂皮,但好像每家都有自己的secret ingredients。小时候,缺油,那是凭票供应的,大青鱼也比黄鱼带鱼金贵(至少是我家所在地),所以熏鱼只有在过年时才会做,弟弟和我一定会围在旁边,妈妈把一些切的不够登样,炸得不太漂亮的,料汁里一浸,喂给我们:帮忙尝咸淡。这大概是一年到头我们最最乐意做的“事”了!那些完整漂亮的熏鱼是在新年里客人来时扮冷盘佐酒的。
新年的冷盘里,我大舅妈做的风鳗那是一绝。小臂粗的海鳗先用盐腌,然后西北风里慢慢吹干,听起来挺简单,但要做到咸鲜得当,干湿正好,着实需要经验和手法的。风鳗蒸熟,放凉,蘸米醋,那味道现在忆起还唇齿有香,有鲜。风鳗也称鳗鱼鲞,八,九十年代上海蛮流行,现在似乎不再听说了,青鱼的熏鱼倒是近年回国还吃到几次。
近年回国,鲥鱼,刀鱼以及各式流行的“高级”的深海鱼淡水鱼也被请吃,有些味道一般,有些也十分美味,但是馋鱼的时候,回味的却总是小时候那些普普通通的鱼。我喜鱼,还总结亲戚们的拿手“鱼”,比如我姨妈的香煎带鱼,一点点油就能煎得又香又脆,叔叔家的葱烤河鲫鱼是冷热皆好。后来还有我婆婆的红烧小鲳鱼,手把手地教我,我也没能做出她的好味道。
如果要问:最想吃的一道菜,且鸡鸭鱼肉牛羊,蟹虾蚌龙虾,食材不限。我脑海里浮现出的是“西湖醋鱼”~~~ 就这点出息,哈哈哈
这西湖醋鱼还不一定是要楼外楼或啥名店的,我哥做的就行!鱼嘛,就是他下班路过的菜场里带回来的西湖草鱼。每次回杭州,哥总说:“介个套,又是西湖醋鱼,你不要拨我省。”我斩钉截铁道:“真当不是拨你省啦,我是木佬木佬想吃!”
哎,这哪里是馋鱼,明明是乡愁啊!上次回去是2019年的五月,转眼要两年了,啥时能再回,已经不是一张机票和几周假的事了,难过!
冰箱里拿包小黄鱼出来,解冻后洗净,葱姜黄酒盐腌上个吧小时,空气炸锅烤了,今晚可以解解鱼馋,但,乡愁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