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地球新人类(７)
＂请，＂一个鱼人走上前来，对卡拉说道。卡拉和戴维跟在他后面，拐了几拐后走进另一个大厅，站在前面的是另外十几个鱼人，最前面的两人走近，其中之一用地球语言说道：＂我是地球语言教师太昔光，这是我们的首领达利亚。请问你们从那里来？＂
＂我们从很遥远的文曲星来，但是我们老板和他的妹妹却是在地球长大的，带着我们回到地球。我名叫卡拉，这是我哥哥戴维。＂
＂原来如此。＂太昔光没有再说话，看样子他似乎在与人交流。果然一小会后他又问：＂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十一。＂
＂首领欢迎你们的到来！现在派人去接你们的同伴，请你们同去。＂
特帝命令飞船就停在海底峡谷旁边，做好随时起飞的准备，然后拉着像个木偶的王妃，进入鱼人们驾驶来的潜水船里。
海底峡谷的壁上面有一个洞，潜水船驶入后，又往前行一段距离，在一个水流回旋之地往上浮，过一会后光线突然明亮起来，这里正是鱼人住所的前厅。从潜水船下来，面前是成百上千的鱼人，穿着各色裤子，上身都裸露着。
古老实体人的到来在鱼人里引起巨大轰动，虽然夜深，大厅里挤满鱼人。达利亚安排给特帝等奉上茶水，这茶水甘涩之外还有一种香气，极其可口。太昔光解释，产茶叶的海树生长在珊瑚礁上，并不多，所以茶水是鱼人最珍贵的饮品。太昔光告诉他们，担心实体人疲劳，达利亚已经安排好他们的休息之地，今晚就只有简单的招待，明天必须好好庆祝。在整个交谈过程中，虽然王妃她傻乎乎地坐在特帝旁边，眼光呆滞，但是好多鱼人都时不时看向她，互相之间还做交头接耳状，连达利亚和太昔光都曾多看她几次。
香格拉刚走进自己的房间，就看见洛磺、豪满池、安南、米喜儿和杨利泽都等在那里。几个人开始声音还小，但是后来声音开始激动起来，大意就是，他们跟错人了，王妃就只是王妃罢了，不是女王，要拯救人类，必须找回女王，连机器世界和鱼人都盼女王回来，而大英雄阿普东的留世之言里就说过：若女王还在，人类不会遭此大劫。
特帝正巧也有疑问来找香格拉，在门外听见，立时大怒推门进去：＂医生，感激你帮助复活我妹妹，但是这个人情，我妹妹算是用文曲星还了。她要回地球，是你们要跟着来，她没有求你们来！我不知道有什么女王，她从来就没有说过她是女王，她的名字从小到大就是王妃。这名字让她曾经遭受许多白眼，给她许多不开心的记忆，她自己可以用之玩笑，但我若是再听见你们谁敢玩笑她的名字，我就是你们眼里的灵魂修炼者！＂
香格拉请特帝息怒，然后说：＂在星联共和国之前，据说就是女王帝国。女王佳佳在时，帝国繁荣无比，囊括整个银河系，但是传说她不辞而别消失了。后来发现她曾经在琉璃星居住过，改善了琉璃星的环境。以后她去了哪里，再无人知道。王妃的面容与女王一模一样。＂
＂你就是她的一个跟班！一会好人，一会变灵魂修炼者，谁敢跟随你们？我们就是想寻找女王，去追随女王！＂洛磺也怒。
特帝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肩膀上被一双手抓住，那手指用力，直嵌进他的皮肤。他明白这是王妃的手指，却听见卡拉着急的声音：＂老板，妃姐怎么了？她好痛苦。＂
特帝没有回答也没有动，静静地等着她恢复，他猜她或者被阿兹列感应，或者还在为失去的故乡难过。但是不管怎么着，她清醒过来就是件喜事。他面前的人都脸露惊奇，因为他们都看见王妃痛苦得扭曲的脸，那本来是倾国倾城的绝色，此时却如魔鬼一样难看。过去好一会，特帝感到肩膀上的手指放松，他立即一回身抱住她。
王妃还在喘息，但是话语清楚：＂我已经看到我的命运，你们跟着我，会都如埃乐克一样或者更惨。我能回到地球，心愿已了，再无任何其它念想。哥哥，把飞船给他们，让他们去寻找女王，希望能找到女王解救人类。＂
特帝难过得很，对香格拉说：＂飞船交给你们，我让戴维与你们一起去，请你们先去思露星，这样戴维能把另外一艘飞船飞回来。＂他转头看向卡拉：＂你估计很为难，就跟着他们一起去吧。＂
香格拉听见兄妹俩这么说，心里十分过意不去，想说点什么却一时不知该说啥，等他想好说词时，特帝与王妃已经离开。他回头让房间里的人等他一会，轻步走到兄妹休息的房间，正想敲门时却听见两人的对话。鱼人们的房间都很简单，多数上不盖顶，根本就不隔音。
＂刚才怎么回事？＂特帝在关心王妃刚才的疼痛，香格拉却以为特帝在抱怨王妃轻易就把飞船送人，所以听见这句话后就没敲门，反而站着没动。
＂没什么，就是难过。哥哥，我很让医生他们失望，我发过的誓我现在却再不想去做。我们人类的命运走到终点，谁也阻挡不了，我想放手，我们就在地球安度这一生，和鱼人们一起，只求他们不嫌弃我们。＂
＂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人类非常顽强，哪里会灭绝？＂
＂你和我都知道，地球上曾有多少动物种类灭绝，多数正是被我们人类灭绝的，可惜现在轮到我们，人类还债的时候到了。我们曾经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以为自己是生命圈的中心，对是自己食物的动物毫不留情。即便今天，当我们在修炼者眼里也是食品动物时，我们仍然捕猎其它动物做为食品，我们与修炼者有何不同？与动物有何不同？被我们猎杀的动物种类，难道它们不想反抗吗？谁为它们挺身而出呢？我特别瞧不起自己，为了生存还吃了鱼肉，在鱼的眼里，我便是实实在在的灵魂修炼者。这个宇宙太残酷了！我们为什么要活着？＂
香格拉听到这里，踮着脚尖离开。当夜香格拉等人就离开鱼人住所，和戴维一同飞往思露星，开启他们的神奇之旅。
第二天，达利亚要举行盛大的欢迎活动，却被告知只有三个地球人还在，卡拉和所有的思露星人都离开了。达利亚毫不介意，说只要还有一个古老的实体人留下来，就必须大庆特庆。多数鱼人对香格拉等的缺席也没太在意，因为他们的注意力都在王妃身上。
仔细交流之后才知道，这里有大约十来万鱼人，他们已经在这下面生活了无数年，已经记不住到底有多少年。特帝心里明白，那该是近一亿年。在约一亿年前，地球人在海底挖矿，这些鱼人的祖先就是那时在海底挖矿的地球人的后代。祖先们为了躲避修炼者的搜索，就关闭了联系装置，封堵进出口，在此安居生活下来。
一亿年来，因为生活环境的改变，他们的身体都已经改变，更加适应在水里的生活，不能长时间离开水。他们的生活需求不高，这导致他们的知识水平大幅度降低，现在只勉强能够维持部分机器的修复和生产。虽然学习地球语是每个孩子成长的必修课，但地球语已经不是常用的交流语言，因为他们早就进化出超声波联络的功能。他们在海底生活，从来没有遇见过修练者，对修炼者已经没有任何认识和恐惧，只是在传统的祭奠祖先的活动中会提到修练者。提到修炼者时就放鞭炮，因为传说用鞭炮可以驱赶修炼者。根据祖先们流传下来的说法，如果哪一天女王回来了，就说明离开海底重返陆地的时机已到。因为王妃与传说中的女王有一模一样的面容，所以大家都很想知道，她是不是女王。
虽然王妃一再解释自己不是女王，但是仍然有不少鱼人来参拜她，亲吻她的手背。
鱼人还说，地球上还有另一种智慧生命，也是地球人的后裔，生活在地下，被他们称作地穴人。
王妃想知道地穴人长什么样子，鱼人回答说不知道，因为活着的鱼人从来就没有见过他们，见过他们的鱼人早就不在。
王妃问既然从来没有见过，互相如何发现。
太昔光解释：祖先们有记载，曾经有四个突变后的鱼人能够长时间在陆地生活，他们到达陆地，在海岸边修建了一处房子，这里的许多鱼人常去拜访他们，做短暂停留。这四个鱼人也在陆地上探索，他们有一次进入一个地穴时，他们之间的谈话被地穴人听到，地穴人便联系他们，这才知道两种人类能够用同样的超声波交流。知道地球上还有另一群人对双方都是一件最重大的喜讯，这四个鱼人便和地穴人商量如何在两群人之间建立长期的联系方式。我们在海底，他们在百里之外的地下，如何联系真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也不可能长期通过这四个鱼人的步行来联系。但是再困难的事也不能难到两种人类之间要联系合作的愿望！地穴人生活的地方有一条暗河，是他们的水源，他们相信暗河一定会流入大海，便告诉那四个鱼人，他们会在暗河里放置浮标，写上一个古老的地球语言的字。
太昔光带着王妃等三人来到一个房间，墙上有一个密封的玻璃箱子，里面有一块亮铮铮的黄金，上面刻有一字：信。
太昔光指着那块黄金接着讲解：地穴人虽然已经不会说写地球语言，但是他们都会写这个信字。他们说，他们在浮标上刻这个＇信＇字，会每周放一个浮标，我们可以在海里寻找，确定流经他们生活地的暗河。双方商量好后都发誓一定要完成这个伟大的创举。这四个鱼人非常勇敢，他们中的两人不顾劝阻，决心冒险从暗河漂流进入大海，他们的结局从没有人知道。另外两个鱼人离开地穴人后星夜兼程赶回来，但是在回来的陆地上受到动物攻击，一死一伤，受伤的鱼人赶回来把事情汇报完就死去了，只留下一个神圣之物，是地穴人的标志，就是这块黄金。
太昔光说到此时眼里闪光，激动不已，声音有点嘶哑：＂你们想不想去看看我们寻找到浮标的地方？＂
鱼人已经能够像鱼一样在海里潜行，他们也会操作他们的潜水船。太昔光和几个鱼人带着王妃等坐上一艘潜水船，驶出峡谷，往海岸方向而去。潜水船不急不慢地行驶，海底很黑，虽然船有光，但是并不能照明很远。途中见到几个金属的架子，一米左右高，太昔光说这是信号中转站。途中太昔光还说，地穴人的时间概念已经与日出日落没有关系，他们生活地的暗河水量会有规律地涨落，一涨一落就是他们的一周。
大约行驶一个小时后，潜水船慢下来，靠近一个从地下不断冒水的海井。此时船尾游过来两个鱼人，他们拿着灯，把海井口照亮。 海井口不大，不到一米宽，只够一个人进去。
太昔光讲解道，这里离大厅八公里左右，离岸边两公里，水深六十米。祖先们在海底四处寻找，不少年头后在海里看见了一个浮标，但是浮标从哪里来的，却并不知道。这样又过了好久，才有一个鱼人偶然在这里看见一个浮标从海井里冒出来。自那以后，鱼人就想从这里到达地穴人的居住地，但是都不成功。鱼人最后放弃了和地穴人见面的努力，转而试图和他们取得联系。鱼人带着工具和仪器，从这里进入，沿路安装信号中转器，一路安装到尽可能到达的地方。祖先们总共花了整整两代人的努力才终于和地穴人联系上。
＂我们的祖先和地穴人的祖先都从没放弃，我们现在定期联系，每过段时间都要检查联系装置，这是我们最重要的工作。＂太昔光感慨，他接着说：＂你们的到来，是我们历史上又一件最重要的大事！＂他也说，见到卡拉时，还曾怀疑她是不是地穴人，虽然他们知道地穴人怕光，技术能力不够，不可能来到这里。
鱼人和地穴人联系，告诉他们这里来了以前的地球人，也告诉他们，这些地球人想见他们。
晚餐时达利亚提到，如果特帝等人在地球上重新繁衍陆地人类，他希望不同人种能和平相处，互相帮助而不是互相竞争。达利亚懂得陆地上有更好的发展环境，他希望自己的人民也能够在陆地上长时间生存，而不只是限于海洋。虽然女王还没有回来，但是王妃却来到，这暗示鱼人可以为回到陆地开始做准备。特帝给他建议，陆地人进入水里会戴上供氧的装置，如果能够给鱼人提供一种简单方便的供氧装置，鱼人就能够长时间生活在陆地上，做到水陆两栖。
几天后戴维回来，驾驶的是爱米号飞船。戴维神情略略与以前有点不一样，但过了一日就恢复如初，所以特帝也就没有在意。 特帝从飞船里取出三件氧气服送给达利亚，请他、太昔光和另外一个鱼人穿上，三个鱼人穿上后都感觉氧气充足，无需回到水里吸氧。
特帝要戴维和菲力克思陪达利亚三人乘坐飞船到地面遨游，在遨游途中菲力克思依照特帝的意思把地球几大板块陆地的漂移一事告知达利亚。达利亚回来后更加有了要为鱼人拓展生存空间的欲望，因此在鱼人里做了一个调查，调查结果却显示，多数鱼人喜欢他们现在的生活环境与方式，只愿意把陆地的生活当成一次假期。
鱼人收到地穴人的回答，说希望能见到以前的地球人，双方约好见面时间，同去的是特帝、王妃、菲力克思、戴维、以及身穿氧气服的太昔光和另外一个鱼人。这六人除了携带不少鱼人送给地穴人的礼品，也带着一台爱米号飞船上的便携式的智慧机，能够探测地穴人的超声波信号。借助智慧机，他们沿地穴人的指示来到地穴人在地面两公里下的居住地。居住地里面一片漆黑，两个鱼人和特帝能够适应，另外三人要不是都戴有红外超声波夜视镜，根本就不能看见任何东西。等真正地看清楚地穴人时，王妃比见到鱼人时更加惊讶。
除去他们的头面仍然有小部分相似外，地穴人几乎已经没有任何原地球人的人体特征。他们就一只狐狸大小，而且像狐狸一样，在地上爬行跳跃，完全不能说地球语言。如果不是因为已知他们是智慧生命，他们一定会被当做动物一样被忽视甚或捕猎。他们已经不知道自己的祖先是怎么和为什么移到地下生活的，只是根据代代相传的知识，知道自己的祖先是地球上曾经繁荣昌盛的地球人，还曾经在太空翱行，见过宇宙的面貌。他们的人数并不多，只有千余人，显然他们的食品供给和生存空间限制了他们的人口。他们生活的地方是一个宽广但低矮的地下洞穴，两条暗河在这里交汇，给他们带来不尽的水源，也带来部分鱼类食品。在河边还有许多水草，也是他们的重要食品来源。六人在里面有时不得不弯腰行走，偶尔还必须爬行。
地穴人对他们的到来显示极大的热情，专门为他们准备了珍贵的鱼肉。地穴人和鱼人一样，已经习惯吃生肉，虽然也能吃熟食。但是显然，鱼人带来的食品比他们的要丰富得多，也更加可口，地穴人都很享受鱼人带来的食品。
两个鱼人和地穴人能直接交谈，地穴人很感激他们，因为如果不是和鱼人联系上，他们会彻底退化成没有智慧的生命。为了维持和鱼人的联系，他们的祖先有了目标，学会在黑暗中制造和修补工具。
智慧机和太昔光同时做为交谈的翻译。地穴人的首领被称作地主，在与地主的交谈中，特帝了解到地穴人的人口在缓慢减少，他在征得地主的同意后，带着菲力克思和戴维把地穴勘探一遍，认识到地穴的结构已经在发生变化。他把勘探结果告诉地主，没想到地主开怀大笑：＂我们人类一代又一代，已过无数年。大地母亲养育我们也埋葬我们，我们遵循母亲之意。＂
即使生活在黑暗之中，地穴人的组织仍然有分工，有政府，有学校，有医院，虽然他们的医院非常原始简陋，医院多数情况下只是给病人心理安慰，疾病都是靠人自身抵抗力治愈。地穴人在谈话中表现出的自尊给王妃留下深刻印象，要不是一个孩子的诗朗诵，她还以为他们真的不愿意回到地表生活。
两个鱼人把他们的情况给地穴人摆谈，互相都希望能够经常见面。太昔光特意提到王妃与传说中的女王长得一模一样。虽然地穴人早就不知道女王的传说，他们的学校教师仍要几个学生来问候王妃。中间一个孩子就说自己写了一首诗，希望念给＂传说中的女王＂听。她的诗很短，却震撼王妃的内心。
我梦见雪，传说中天使的帝国
我梦见地球，宇宙最美的地方
我在她怀里，她在我心里
什么是诗？心存美好是诗，善良、勇敢是诗，爱更是诗，而人类一代又一代的勇敢和对美好的向往正是史诗。有诗就不会老，有诗就不会衰亡。王妃心潮起伏，把这个孩子搂在怀里问雪的颜色，孩子羞怯地说不知道。问她想不想看见雪的颜色，她回答说很想很想，还想看看传说中的天空。王妃因此找到地主，直接问他：＂传说地是母亲天是父亲，人必须脚踏地头顶天，方才得全父母之爱，方才幸福无憾。如果你们有机会回到地面，你们愿意回去吗？＂
地主紧紧抓住她的手没有说话，双手不停地颤抖。
在地下生活两个地球自转天后，王妃等告别依依不舍的地穴人回到地面。来到地面的第一分钟，王妃就恳求特帝尽所能地帮助这些地穴人和鱼人，特帝自然允诺。
特帝检查飞船，发现这艘飞船上的智慧生存机还在，于是开始设定避光服和氧气服的生产。自此，特帝、王妃、戴维和菲力克思就在离地穴人不太远的一个草原上定居，专心劳作和学习，要用科技来帮助地穴人移到陆地表面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