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国家领导人所施行的内政外交政策,给这个国家带来的影响以及留下的历史遗产,会不断地被后来的人们拿来品头论足,哪怕已经过去了一百年。
美国历史上迄今为止总共有45人宣誓就任总统,而总任数则共计有46任,这是因为第22任和第24任总统格罗弗·克利夫兰(Grover Cleveland)先后不连续地两次担任总统,这也是绝无仅有的一个特例。如果按他们出生地所在的州计算,那有一半的美国总统是出生于50个州中间的4个州,其中又以弗吉尼亚州出生的总统占比最大,共有8位之多;在全美国50个州里面,一共有21个州的土地上曾经出生过总统,其中多数州只产生过一位总统,而其余29个州则从来没有过。
上面提到的格罗弗·克利夫兰,是唯一出生于新泽西州的美国总统。不过在大约4岁时,他就随家人迁居到了纽约州,以后的职业生涯和从政之路也是在纽约州度过的,他是在担任纽约州长之后当选总统的。当他做完两任不连续的总统而退休之后,从1897年起,又叶落归根回到新泽西,居住在普林斯顿,直到1908年逝世并安葬于此。因为克利夫兰总统并未在新泽西州担任过公职,所以并不算从新泽西选出来的总统。而唯一的一位在新泽西担任过公职,又被选为总统的是第28任总统伍德罗·威尔逊(Woodrow Wilson)。下面就来聊聊这位一百年前的“有历史问题”的总统。
威尔逊是1912年首次当选总统的,任期自1913年3月至1921年3月,距今恰好已过去整整100年了。他不是土生土长的新泽西人,而是出生在产生总统最多的弗吉尼亚州。所以,如果你去弗吉尼亚州的州府所在地里士满(Richmond)旅行,一定要去弗吉尼亚州的议会大厦看看,里面陈列着所有出生于该州的8位总统的雕像,威尔逊的雕像也位于其中。
威尔逊在担任总统之前,曾经长期在新泽西州读书,从教与从政。他早期在普林斯顿大学读书,后来又在那里教书,再后来从1902年到1910年担任普林斯顿的校长,长达8年。之后还在1911年到1913年年间担任新泽西州的州长,直到当选总统。他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位有Ph.D学位的美国总统。
威尔逊可能还是所有美国总统中就读大学最多的一位。1873年,他入学戴维森学院(Davidson College),一年后转入普林斯顿,并于1879年毕业。之后,他又入读过弗吉尼亚大学法学院,但一年后因健康原因退学。1883年,又去了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并于1886年获历史与政治科学的Ph D学位。他在当时就是一位颇有影响的学者,此后更有在多所大学从教的经历。
1886至1887年在康奈尔大学教书,1885至1888年间在布林莫尔学院(Bryn Mawr College)教授古希腊和罗马史。这期间,他还得到过卫斯理大学(Wesleyan University)的教职。1890年,他回到普林斯顿任法学和政治经济学教授。他还担任过纽约大学宪法课讲师。在担任普林斯顿校长期间,威尔逊亲自考核,招聘教师,他主导开发的课程方针,对后来美国高等教育领域具有开创性的影响。
美丽的康奈尔大学校园,也曾经是威尔逊教书的地方。
位于宾州费城郊区的恬静优美的布林莫尔学院,威尔逊曾在此教授古希腊和罗马史。
威尔逊担任普林斯顿校长期间,正赶上著名钢铁大亨及慈善家卡内基捐建的卡内基湖(人工湖)竣工。威尔逊曾在这座亚历山大堂(Alexander Hall)里举行的庆祝工程竣工的典礼上当面向卡内基表达感激之情。
今天,依然绿水逶迤的卡内基湖。
威尔逊是美国历史上具有重要影响的总统之一,在各种基于历史学家,政治学家和公众意见得出的美国总统历史排名中,他的排名常常居于前10名之列。他在担任总统期间,经历了整个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及战后重建过程,他提出的一系列内政外交的大政方针对当时和以后的美国以及国际政治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例如,联邦储备法案(Federal Reserve Act),克莱顿反托拉斯法案(Clayton Antitrust Act)等都是在他的第一任期内通过的。在他1916年第二次当选之后,一次大战战事正酣,是他敦促国会参战。战后,又是他于1919年参加巴黎和会,成为首位任内出访欧洲的美国总统。筹建国际联盟(League of Nations)这一世界上第一个以维护世界和平为宗旨的国际组织,拟定主导战后欧洲及世界格局的凡尔赛条约。由于威尔逊在创建国联上的贡献,他于1920年被授予1919年度诺贝尔和平奖。他在国际事务上的政策主张被统称为“威尔逊主义”,一直为后来的总统们所笃信与奉行,尼克松还把威尔逊的肖像悬挂在他的白宫内阁会议室。
威尔逊总统的很多政策主张对美国政治制度和政府机构运行影响深远,他还是史上第一位举办新闻发布会的总统。今天很多国家即使声言不过洋节的中国都在庆祝的“母亲节”,也是由他于1914年首次宣布庆祝的。但他因为支持在联邦政府机构实行种族隔离政策,导致大批黑人雇员被解职,而招致当时民权团体的批评。在他第一任期内,他甚至未能阻止哥伦比亚特区通过的一项视异族通婚为重罪的新法律。这些种族隔离政策的施行,虽然在当时有出于对南方州施压等政治因素的考量,但是随着时代进步,特别是近些年反对种族歧视声浪的日益高涨,他的这些“黑历史”不断地被挖出来,以至于很多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机构,建筑物不得不被改名换姓。
威尔逊在他1916年进行第二任期竞选活动时,曾经把后来位于新泽西的蒙茅斯大学(Monmouth University)校园里的这座“影子草坪”(shadow Lawn)大厦当作竞选总部,被媒体称为“夏日白宫”。因为这一历史原因,长期以来这所大学都以威尔逊总统的名字命名这座大厦,称作“伍德罗·威尔逊大厦”,一直沿用至2020年。可是,此时威尔逊当年曾经实行种族主义政策的黑历史不断地被挖出来了,学校出于政治正确的考虑把这座建筑又改回最初的名称“影子草坪大厦”了。
下图所示的罗伯森堂(Robertson Hall)是普林斯顿大学原威尔逊公共和国际关系学院的所在地。2015年,学生抗议者曾经呼吁校方更改学院名称,以表达对威尔逊种族主义思想的反对,但当时威尔逊遗产审查委员会(Wilson Legacy Review Committee)最终决定还是保留原名,理由是:与美国历史上其他许多著名人物一样,威尔逊具有“正面和负面影响的复杂遗产”。到了去年6月26日,随着弗洛伊德抗议浪潮和“黑命贵”运动的风起云涌,普林斯顿大学董事会最终宣布改掉威尔逊的名字而采用“普林斯顿公共和国际关系学院”新名称。
综观伍德罗·威尔逊的一生,可见他是一位具有重要历史影响的美国总统,然而,他的种族主义思想和政策主张也对其产生了很大的负面影响。他的严重的“历史问题”在强调政治正确的当下,不断地被人们挖出来,由于他的影响力而被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学院,建筑纷纷被改名换姓。正如普林斯顿威尔逊遗产审查委员会所说:威尔逊具有“正面与负面两方面影响的复杂遗产”。
(附注:文中选用的所有图片均为本人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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