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猪是偶蹄目哺乳动物,拉丁文学名Sus scrofa domestica,由野猪驯化而成,已有九千年历史。在中国民间猪被称为“六畜之首”,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写道:“猪,天下畜之”。在十二生肖里猪是压阵之物,是最社交和最聪明的饲养动物之一,也十分爱清洁,只是被污名化了。俗话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据说出自《红楼梦》第16回,然而两三百年后的今天,这句话在逻辑上还真有些问题。估计现在没吃过猪肉的人不多,而没见过猪跑的却大有人在。如果在四五十年前,这两句话是要反过来说的。在那个食品紧张的年代,猪肉是凭票限量供应,在饭桌上难得一见。图为瑞典传统手工艺品达拉木猪和木马。
记得我读高中最后一年在川西学农,农家灶台上吊着一条猪肉,一年烟熏火燎成老腊肉,过年时才能打一回牙祭。高中毕业后自己下乡当了农民,第一年政府每月补助每个知青九元钱和肉票若干,大约每个月吃一次青椒炒肉片。每当吃肉的日子,知青们就像过节一样欢天喜地,好像以后再也没吃过这么香的肉菜了。第二年没有了补助,只好自己养猪。好不容易年关下肥猪出栏,送到公社屠宰场去宰杀。但当年猪肉是统购统销的物资,有半扇猪要被公家收购,而且只收活猪,因此这头猪在送宰的路上卒于乱棍之下。那年的年夜饭很丰盛,蜀地称“八大碗”,只是由于没放血,八大碗里的猪肉都是粉红色的。
我们当年下乡时已是父母单位集体安置,自办知青农场。每人轮流当炊事员或饲养员,为期半年,可以自己挑选。下乡第三年时轮到我,我觉得喂人众口难调,不如喂猪,但是没想到猪会用脚投票。我喂养的六七条正在长身架的大猪,整天青饲料抢着吃都吃不饱,饿了就会跨过猪栏去庄稼地里觅食啃青。为此我经常遭到管理农场的老农训斥,但本人确实是猪倌难为无食之炊。而另一头小母猪作为种猪单独喂养,每天玉米面精饲料伺候,但还是整日没有胃口、无精打彩、叽叽歪歪。
王小波在《一只特立独行的猪》中曾这样描写:“从名分上说,它是肉猪,但长得又黑又瘦,两眼炯炯有光。这家伙像山羊一样敏捷,一米高的猪栏一跳就过;它还能跳上猪圈的房顶,这一点又像是猫——所以它总是到处游逛,根本就不在圈里呆着。”我养的猪没有这般“特立独行”,只会跨栏,不会上房。而且吃饱了也不会到处乱跑。在那半年当猪倌的日子里,我还能抽空在田间地头读读书、背背英文单词,后来考取大学也许有猪们的一份功劳。我离开农村时,这几条猪已经长得很大,但还没有催肥长膘,它们的下场也就不得而知了。
我离开农村后不久就考上了大学,市场也渐渐地丰富起来,吾旦的食堂在全国也是名列前茅。有同学说刚入学时还发肉票,这我倒不记得了,但红烧大排绝对是八十年代旦友的最爱,以至于成为吾旦度量衡。我曾在微信朋友圈中写道:“红烧大排是吾旦校友的密码,翠花排骨是海外华人的乡愁”。另一款热门肉菜则是肥而不腻的“东坡肉”,北宋大文豪苏东坡有《猪肉颂》曰:“净洗铛,少著水,柴头罨烟焰不起。待他自熟莫催他,火候足时他自美。黄州好猪肉,价贱如泥土;贵人不肯吃,贫人不解煮。早晨起来打两碗,饱得自家君莫管。”左图为川西老腊肉,右图为乌镇东坡肉。
猪全身最美味可口的部位是上肩肉,即猪后背靠头、肩前端的腿肉,俗称“梅花肉”,英语称Boston butt,瑞典语称Fläskkarré。梅花肉没有五花肉那么肥,也没有里脊肉那么瘦,其横切面上粉嫩的鲜肉与丝丝白色油脂相间,形似梅花,因而得此雅号。几年前我在大学系群中转发了一个关于用什么锅做红烧肉更好吃的冷知识贴,引起同学们的热议。各人纷纷献出自家高招,有用传统铁锅、砂锅、高压锅、LC铁锅的,还有用Staub铸铁锅的。有的同学研究了铸铁锅与砂锅的导热系数与热容比,铸铁锅二者都高,砂锅热容比高但导热系数低,因此得出铸铁锅优于砂锅的结论。
2008年5月12日汶川大地震,有一头周岁大的猪在废墟中被压30多天,依然奇迹般存活,被誉为“猪坚强”。2011年本人造访四川建川博物馆群落的地震馆,还去看了一下住在那里的猪坚强。那时它还是一枚四岁的后生,住着“豪宅”,有专人服侍,也不用跨栏觅食。但对于猪这种群居动物来说,猪坚强看上去懒洋洋地很寂寞,与我当年养的那头小母猪有一拼。看来无论什么吃食,大家抢着吃才香。近日有消息传来,猪坚强无疾而终,走完了14年的“猪生”。十年前去建川时,居然看到有农民开着手扶拖拉机在双车道的高速路上逆行,不由想起下乡时某日骑行,与一位逆向骑车的农民相撞。他不但毫无歉意,反而振振有词:“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前年乘己亥猪年东风,“掌声送给社会人”的卡通小猪佩奇 (Peppa Pig,右) 成了名副其实的新科网红。但是本人最喜欢的卡通小猪还是迪士尼系列小熊维尼的朋友----皮杰 (Piglet,左),那头个性害羞、话不多却有点神经质、缺乏安全感、对朋友忠实慷慨、具有一颗善良的心的小猪猪,陪伴孩子们长大的小可爱,也不知皮杰和佩奇这两头粉红小猪之间有何关系。我们的童年时代就没有这样一头可爱的小猪陪伴,想来想去,除了《西游记》里的二师兄还真没有别人,看到网上有人调侃说:“小猪佩奇就是童年八戒”,令人喷饭!几年前在帝都的一个卖场看到飞猪雕塑,真是更上一层楼,比王小波的那头猪更加“特立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