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月光照亮我回家的路

午夜,起身泡了杯茶,反正大概又是一夜无眠了。坐在窗前,月光照在散发着淡淡幽香的玄米茶上,被“借月”的歌词打动着。

(借月)

皎洁的月光

想邀你细赏

可惜已天各一方

就借这月光

再与你对望

 

任泪水湿润了我的眼眶,任思绪回到了两年半前。

2019年2月22日 清晨

睁开眼睛,看看表4:50,外面是萌萌的亮,分不清是天亮了还是那边楼上霓虹灯大字的光。

听得到妈妈在厨房里忙碌着,因为今天是我结束假期回加拿大的日子。关于今天的早饭,妈妈昨天提出了至少五套方案,滚黄酒,煮稀饭,热发糕,肉夹馍,煎饺子.... 虽然我表示这么早我什么都吃不下,妈妈除了提前昨天就准备好了我们家传统的出行必备煮鸡蛋,还带了酸奶和点心,现在也不知道又在做什么。

也听得到爸爸在房子里走来走去,爸爸年纪大了,现在用不着他做饭,但他这会儿一定是在来回的看还需要做什么。

就这么睁着眼睛空洞的看了五分钟天花板后,我打开了床头的台灯。爸爸马上在门外问,你起来了?他一定已经犹豫很久了,是该叫我起来还是让我多睡一会儿。所以时时在看我屋里的灯是不是亮了。

我大声回答:我起来啦!其实我只是坐了起来,开始打量这间屋子,我已经记不得二十年前我们刚刚搬进这套房子时这间屋子的布置了,那时我住在朝北的另一间屋子,爸爸妈妈住在隔壁的那个房间。 这间屋子平常只是姐姐周末回来看妈妈时在这儿睡午觉,一直没改变过布置,最近几次我回来都住在这间屋子,每样家具都是那么熟悉。

房子里已经恢复了平常的空空荡荡,刚回来那天,一进屋子就看到桌子上已经堆了好些红枣,核桃,其它零食,姐姐提前在淘宝上买好的我要的东西,送给我的衣服,等等。回来后的日子,加上我的东西,一度这间屋子里的桌子上凳子上窗台上铺满了东西,看起来整个屋子杂乱无张。

对于我来说,打包行李可以用七天,一天,或者两三个小时,现在到处也是什么东西都可以买得到,带什么,忘了带什么都没那么要紧其实,只要护照,手机,一张银行卡在身边,甚至没机票都行。在卡尔加里的时候,没那么多时间,买了东西就扔在箱子里,最后的一天五点下班回到家,吃了饭开始装箱,搞到最后突然发现装不下了,随手拿了个大购物袋把一些东西和几件衣服装进去就完事了,用了大概两小时。在西安的时候,一个星期前,妈妈就开始催促我装箱称重,以确保可以在不超重的情况下给我带最多的东西。然后就是每天若干次的打开行李箱,放入新的东西,称重和调整,直到昨晚八点,姐姐来让姐夫把两个箱子提前装到了车上,为了让我们可以睡个好觉别再调整行李了。现在地上只放了一只小行李箱,用来装随身带的东西。

使劲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眼睛, 缓慢的开始穿衣服,洗漱完毕开始装随声行李箱。这时候爸爸走进来手里拿来一罐茶叶,递给我,说“把这个带上吧,这个茶特别好喝。” 妈妈瞬间就过来了,“哎呀,带这个干什么呀,你看这么大个盒子,多占地方啊,现在这东西就是在卖包装呢。” 爸爸有点着急,“就一盒嘛,那不要盒子了?” 我把淡绿色很雅致的盒子拿在手上, “玄米茶!我喜欢,这个盒子也很漂亮啊,茶叶喝完我可以拿它装别的东西。放在我的手提包里好了!”  我知道这个茶叶是姐姐给爸爸的,我也知道爸爸很想给我点什么。这些天他总是看着妈妈和姐姐不停的给我东西,家里吃穿用的东西都是妈妈在买,爸爸基本上很少去买东西,他也没什么私藏的个人物品可给我,不免心里有些失落。爸爸看我把茶叶放进包里,高兴的说,“你看孩子很喜欢嘛,茶叶可是好东西。” 一边努力想拉上拉链、“没事没事,拉链拉不上就不拉了,包塞的满满的,小偷想偷我的护照就难了,哈哈。”

吃完早饭,姐姐和姐夫来送我去机场,爸爸因为身体不好就不去了, 我在车里和爸爸在挥手道别,爸爸特意穿上了我买给他的暗红色的薄棉衣,我已经不忍心再回头看他了。

 

2020年1月22日 春节前一天

原本的完美的回家计划被突如其来的新冠病毒打碎了,儿子今年的时间也正好可以一切和我回去过春节,过去的一个月我都处在高度兴奋和紧张之中,买东西装箱,总算周末都打包完,整装待明天出发了。

可是,一日巨变,从激情万丈到跌入低谷,今天中午我不得不把机票改成延期到六个月内。前所未闻的国内关闭武汉机场吓到了我,犹豫再三后打电话给航空公司查问,工作人员表示可以免费延期让我觉得更不对劲。刚改完票,微信群里武汉封城的消息瞬间让我有点眩晕,到底多严重,幸好我家不在武汉啊。

只敢先把我取消机票的事告诉了姐姐,真的无法面对爸爸妈妈的失望。

 

2020年10月1日 中秋

六个月延期的机票被我彻底取消了,中国的疫情控制住了,北美的疫情开始了,回家上学上班了. 看不到结束的希望, 看不到重逢的希望。今年连月饼也没心思做了。

 

2021年 9月21日 中秋

独自做了月饼,昨晚上和爸爸妈妈视频通话,爸爸还是穿了那件暗红色的薄棉衣,这两天西安因为下雨略微有点冷,但好像也不至于穿这件薄棉衣吧。妈妈说爸爸去年冬天在家就一直穿这件衣服。爸爸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呀?看着爸爸眼角闪烁的泪花,我微笑着坚定得说,明年春天我就回去看你们!爸爸点着头说,好,好。然后就走开了。妈妈说爸爸最近走路不太方便了,姐姐给买了助步器和轮椅,最近爸爸都没有下过楼了,他们又不肯搬到姐姐家有电梯的房子。而且有时候脑子也有些煳涂了,忘记已经打过了胰岛素又准备再打,幸亏妈妈发现赶紧制止了。我也能感觉到爸爸和我的交流越来越少,只是问我,你们好着呢吗?我说,我们都很好。他说,你们都好我就放心了。然后就不再说什么了。我只能安慰妈妈,毕竟爸爸都八十多岁了,健忘和身体机能退化也是正常,让他每天吃得有营养就行,别太担心。通完话后我就失眠了,我被深深的无力感折磨着,只能绝望地看着一波又一波的疫情反复。

 

2021年11月7日 立冬

那盒茶叶一直静悄悄的放在对面的书柜里,我只是偶尔喝一点。忙碌的生活中,我更喜欢来杯热巧克力,希望巧克力的香味能驱赶现实中的太多的无奈,用一大杯的甜蜜麻醉一下自己。每每看到那盒茶叶,我都会想到远方牵挂的人。希望疫情能赶紧结束,中国能恢复正常的探亲签证,我能赶紧回去看看年迈的父母。

八月份之后,我越来越少追剧,最近无聊在织帽子毛衣什么的,晚饭后一会就睡着了,半夜又会醒来。昨晚不到八点就睡了,醒来发现早错过了和妈妈约的通话时间,上网无意中看到了“借月”这首歌,和我的心情都那么贴切。反正也睡不着了,决定干脆把心理积压的话都写出来吧。前半部分的大多数实际上是我两年多前离家那天在机场边哭边写的,后半部分是我一直不敢写的。现在写了出来感觉好多了。

写了这么多,没喝几口的茶都凉了。

天涯路远,终有重逢之际, 愿各自珍重。

(借月)

深情与离别遇上

只叫人百转柔肠

谁懂我朝思暮想

.......

我都为你守望

就让这月光

把我的回程路照亮

有太多的话

与你慢慢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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