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念奴娇的末句,“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水调歌头的末句:“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定风波的末句“归去,亦无风雨亦无情”;望江南末句:“诗酒趁年华”;浣溪沙末句:“人间有味足清欢”……
这可谓苏词的套路。说啊说啊,结尾,一下甩给虚无,即常闻的“潇洒”。
竹林七贤的形影洒脱,是因为“开心就好”无望,服了丹啊砂啊散啊,弄得浑身起疹子,不得不宽衣广袖,总之,有切实的不得以和无柰。正因此吧,魏晋清谈,虽多扯淡,但终究不失一精神的小庭院。自己的经验:小憩时,翻翻《世说新语》,总也有些拾得。
苏东坡的潇洒,多酒气,而且是有小菜下酒的。往往也没醉成啥样,却尽量地豪放说去。一回两回,羡他眼中“江山如画”。多了,才知道他是遇上一壁,就“赤壁怀古”的,婵娟,诗酒,满口袋,随手一掏就是。读起来,都有点意思。用这意思,马马虎虎也能结成个网,苟且,将一切的不当真,“活着就好”是它的纲目。
“知道道士,便知道了中国人的大半”的力气都不愿意花,可又想“万事想得开”,就去找苏居士。林语堂知道,他说“中国人,人人心中有个苏东坡”,怕是也看到了,大伙道观上香都懒得去,就心中装个苏居士。这却抖落出这个地方的人,是道地的“将一切不当真”的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