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有人提起鲁迅,不禁想起一路走过的那段时光。一路,在这里取谐音双关,既指我曾乘坐过的1路公交车,也指自己青年时的一段顽劣期。
在乌鲁木齐,最能展现这座城市风貌的公交车就是1路车,像一条时光的小河,流过了乌鲁木齐有代表性的大段风土人情,绝对的多样化、多元化。
那是还实行着公交车月票制的日子,每月换一张票,不管坐多少次、多长距离,车费都含在月票里了。有时候闲得无聊,或是有些莫名的情绪,便趁人少的时段就近上一趟车,不管它把我带到哪里,就一直坐到终点,然后再坐回来。坐得最多的便是1路车,从三屯碑到医学院,距离不长不短。通常,在起点站时空空荡荡,过了几站人渐渐多起来,熙熙攘攘一大段,然后归于平静,到终点时又只剩几个人,有时甚至就我一个,乘客人数起伏的曲线就像从山谷爬上一段平顶的山包,再下到另一边的山谷,而车外街上的热闹程度也随着变化。那些人影攒动的街头、五颜六色的招牌、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或歌曲声,有时上心地注意一会儿,有时则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有时还能专心地读几页书,全凭心境。不用操心该去干什么,也不担心会错过站,一路上什么都可以想,也可以大脑空空的什么都不想,虽然一直坐在座位上,却如此自由自在:车厢内真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一晃就快过去三十年了,1路线上的那些站点,不用查,依旧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中,而没有我的这些年间,这条路线在时光的河中继续新添着印记。从三屯碑站开始,这趟车这样走过——
三屯碑(起点站):
旁边是三屯碑水库,可以游泳,带一个水上乐园,巨大的摩天轮远远就能看见。园内绿树草坪,有湖、有山、有亭、有廊,及各类儿童游乐设施,大人孩子都喜欢。
新疆大学:
是新疆排名最高的学府,前身为新疆都督杨增新于1924年创办的省立俄文法政专门学校,后来改名为新疆学院,到1960年正式定名新疆大学,林基路、茅盾、赵丹、包尔汗、赛福鼎都先后在这个校园里任职。除了这些名人,还有许许多多甘愿为这里献出青春的学者。而这所春天有花、秋天有落叶的校园也容纳过大批在内地、沿海地区遭排挤、受批斗的知识分子。新疆,海纳百川,也因之受益。
三医院:
最早是国民党“迪化中央医院”,新中国成立后命名为“新疆省第三人民医院”,之后与苏联红新月医院、红十字医院合并,改称“友谊医院”,但民间一直叫“三医院”。
延安路:
这一截路是个大坡,爬坡很费劲,民歌之父王洛宾就住在附近,他不肯坐官车,每天骑车沿着坡爬上爬下,练就一副好身板。
在胜利路二巷路口有栋黄色的俄式小二楼,是八路军办事处纪念馆,旁边不远是曾经的英国、美国领事馆所在地。一百多年前,这一带洋行林立,是由俄、英、德等地的商人相继开设的,还有一座东正教堂。
隔着胜利路,与延安路交接的领馆巷总长区区300米,又窄又短,却地位非凡,街北曾为苏联驻新疆总领事馆驻地,后改为文化厅。如今,街上各类小吃飘香,让这条洋气的小巷又接上了地气。
二道桥:
光绪年间,这一带连同旁边的延安路一起被划为沙俄的贸易区。那时,曾经有条小河在这里流过,俄国人在河上修了一座小木桥,也就是二道桥,桥边就成了一个洋货市场。清末民初,洋货市场逐渐放开限制,越来越多的南北疆各地商贩聚集过来,逐渐把这里变成了民间贸易集市,延续至今。小时候去过的团结剧场就在路口,以前与二道桥商场、二道桥市场(二道桥巴扎)三足鼎立,每天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热闹极了。
由于车多、人多、路窄,政府在十字路口修建了地下过街通道,但后来证明属于失策,应该修过街天桥的。在地下,没有警察,老有人被抢、被砍甚至被杀,没过多久这么个大工程就成了摆设,除了给在下边贩毒、行凶之人遮风挡雨,没人再敢走下那道台阶,这就使路面比以前更加拥挤不堪,行人跟车辆也更互不相让。后来,打造国际大巴扎与步行街分散了一部分行人与车辆,更有环城高架桥腾空而过,跟桥下的人、车都两相无碍,交通总算舒缓了一些。
曾经离这儿不远的“吐鲁番清真寺”被挪到了国际大巴扎广场边上,改名为“二道桥清真寺”。广场中央是80米高的观光塔,采用新疆传统的土坯黄色,图案设计仿照吐鲁番的苏公塔,成为乌鲁木齐新的地标。此外还有一座道具桥,供人们拍照、追忆那座让二道桥得名的小桥。
如今的二道桥一带,呈现着浓浓的伊斯兰传统风格。国际大巴扎里,除了令人目不暇接的商品与好玩搞笑的叫卖声,葡萄干的标签也展示着新疆人特有的风趣:那些又大又甜的特级品种,标着“葡萄干爷爷的爷爷”“葡萄干奶奶的奶奶”,诙谐又形象,如同平常日子里平常的新疆风情。
山西巷:
这一带早期是哈萨克人同清军买卖马匹的市场,北边是清政府最早设立的迪化屯城。这里聚集着山西骆驼客与陕西、甘肃、青海来的回民,所以这一片有好几个回族寺。曾经名噪一时的热比娅大厦就在路口,现在仍然是热闹的民族用品市场。
稍往西是自治区第二人民医院,一所自治区重点扶持的大型医院。我初中毕业那年因动手术在那里住过近两个月,那位和蔼、慈祥的锡伯族主治医生穆大夫谨慎心细,手术很成功,我得以继续活蹦乱跳。这样一个救死扶伤之地,2009年“七五”期间被暴徒闯进,医生护士竟也伤亡惨重、不能自保。之后,大批西医们为了保命转而投奔离这儿三站地远的自治区中医医院,结果中医医院名声大振。这是西医之不幸,还是中医之幸?
南门:
这是清朝时新迪化城的南端,以城门为界限,城里是满清政府安排的汉人区,与城门外的旧迪化屯城共称为“汉城”,以别于西北边以满族为主的巩宁城“满城”。可惜,城门、城墙都在20世纪50年代大改建时消失了踪影。著名的汗腾格里清真寺就在路边,一楼与地下层对外开放卖百货,都是各类民族用品以及中亚、中东各国的物件,尤其是苏联解体后,这里的东西更加琳琅满目,总有些新奇的宝贝。旁边的中国银行是当年母亲陪我换外币的地方。
这一站,儿时每年也就只去几次,却充满了童年的回忆。设计恢宏的地标性建筑南门剧场曾经被用作大会堂,门口立着民族乐、舞雕像,里边走廊的墙上有浮雕,总令我目不转睛地看得出神,把这里当作艺术的殿堂。后面是体育馆,有比赛时很热闹;另一侧的新华书店一直都人来人往,是乌鲁木齐书店的代名词。附近还有开学前必须光顾的文化用品商店,记得有一次买到一个长颈鹿造型的转笔刀,头和尾巴都能动,好玩极了,令我们宝贝了很久。前几年回去时,惊奇地看到外甥在用同样的转笔刀削铅笔,不禁笑了:难道这个喜好也遗传?不错,既是好东西,就让它成为经典永流传。
人民广场:
清代时的提督府沿用为自治区党委所在地,就在广场边上。广场的另一端是老牌店天山百货大楼,属于名牌总汇店。永远记得1989年5月18日,那个春寒料峭的晚上,天百与周围其他商店以及附近的居民们送来食品与棉大衣、棉被,静坐的学生们免受饥寒之苦,19日清晨撤离时乘坐的正是1路大通道,那种连体式的大长车。
这一站连接附近繁华的大、小十字商业区,集中了一幢幢商贸、金融大厦,从清朝开始就代表着乌鲁木齐的时尚。
北门:
最早的街心花园里有个解放军雕像,后来被移到广场,花园变成宽阔的街道,下面改为热闹的地下商城。车站旁,坐落着乌鲁木齐市第一中学,新疆最早的中学,前身为光绪年间成立的博达书院,在新疆名声显赫。几年前,学校把高中部迁到了高新区,现在这里就只剩初中部。旁边是“大众摄影”,橱窗里摆着时光的定格,承载着从黑白到彩色的记忆。斜对面的路口曾经有家肉夹馍、砂锅店,一到中午就爆满,热气腾腾的味道在寒冷的冬天尤其让人想念。
乌鲁木齐唯一的文庙在附近的一条小街上,是全疆仅有的存留完整的文庙建筑,古香古色的朱红木门里掩着个小型博物馆。
教育学院、西大桥两站,各自位于光明路的两端。
这是一条高大上的路,很短,两旁却都是响当当的机构,比如教育学院、建筑设计院、兵团司令部等,市委、市政府大院以前也在这条街的西大桥那端。早些时候,在光明路与新华北路交叉的街心公园醒目地立着一座雕像,造型为两匹白马,一匹仰头嘶鸣、另一匹俯首饮水,源于历史上商客们牵着坐骑在乌鲁木齐河边饮马洗尘。有意思的是,两匹马的尾部都冲着市委、市政府,就有人说怪话,说像牵着羊去给官员们拍马屁,人们听了都偷偷直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反正后来雕像不见了,令我惋惜:雕塑能让一座城市生动起来啊!把马换个方向不就行了?这空荡荡的多么单调无趣。过了些时日,不知哪位大人物与我所见略同,“长桥饮马”中的两匹马又重现了,被移置在西大桥下的河滩路旁,紧靠着已经掩于地下的河,在那里继续饮水或嘶鸣。
河滩路是在乌鲁木齐河的河滩上修的一条大路。河上最早的桥便是修于乾隆时期的西大桥。“西大桥”原先是俗名,官名几经易名没人叫,但俗名一直延续了二百多年,最后变成正式的官名。抗战时期,苏联与欧洲方面的抗日物资从当年仅能过一辆车的石墩木桥上通过,得以运往内地支援国军。后来经过数次重修,西大桥变得宽阔又气派。站在桥上,白雪皑皑的博格达峰毫无遮拦地出现在眼前,定定望去,竟有些发痴:久违的雪山啊,如今在很多地方已被高楼挡得见不到踪影。
桥边是人民公园的正门,老百姓习惯地称这个公园为“西公园”,最早是清朝官员的休憩之地,到北洋政府时,杨增新将其开放为公园,与马路对面不远处的红山相视相望。公园的另一侧是公园街,一条幽僻、温馨的窄巷,谁都没想到,2014年5月22日,会在这条街的早市上发生连环大爆炸。
红山:
山体发红、山形如龙的红山是乌鲁木齐的标志,上面有乾隆时期建的九层镇龙宝塔。当时还建了一组庙群,山下是大佛寺,山顶上则是玉皇庙,供人们祭拜灵山博格达峰,林则徐还曾经在庙里“任狂歌、醉卧红山嘴”,可惜在1933年被夺得新疆大权的盛世才一把火全部烧光,只剩下远在山脚下的山门。20世纪80年代时,人们把这珍贵的山门移到山上,并修了远眺楼,供游客登高赏景。
车站所在的转盘路口处是老店红山商场,其实已经因重组并购换了店名,但我懒得去记现用名,反正说红山商场人人都听得懂。斜对面的红山邮局位于扬子江路上,建于50年代,正门的圆柱与两侧墙体上刻着精美的雕花,彰显出它的地位。我出国后,母亲几次抱着要邮寄的箱子走进这里,然后我就在大洋彼岸算着日子等待。
西北路:
很多趟公交车都汇集在这里设站点,站台比较拥挤。1997年2月25日,四颗定时炸弹分别在不同方位的四辆公交车上同时爆炸,可谓惊天动地,当时正值下班高峰期刚开始,死伤惨重,其中一辆就在这个车站上。
如果在这换乘17路车,就可以到达现在的农业大学,当年的满城。站旁的超市是乌鲁木齐最早的超级市场,刚开张那段时间,谁去了那里都兴奋,似乎找到了顾客是上帝的感觉。对面的“麦趣儿”蛋糕店一登场便傲视当时的糕点市场,老板本是山东人,年少时一路乞讨逃到新疆活了下来,改革开放后办起蛋糕店,渐渐地竟办成了集团公司。在路口另一边、西虹路的高架桥旁,有每天都排着长龙的“阿不拉的馕”,老远就能闻到馕香。
明园:
最早是清朝发配至新疆的大员明亮的私家园林,风景秀丽,后来慢慢地变成民间的果园,有很多桃树,在民国时又被盛世才的岳父带兵霸占为己有,之后遭到毁坏。新中国成立后,这一带连同周围的一大片地归石油与有色金属部门所有,而分别隶属于它们的两所学校,一所是石油学院,在对面的车站旁;另一所是工学院,校园在靠后面一点的阿勒泰路上。这两所学校培育出来的学生都是实干者。工学院的旁边是自治区博物馆,里面有保存完整、连头发丝都还清晰的楼兰姑娘。
从20世纪30年代的盛世才时代起,明园一带修建起很多俄式建筑,有大批苏联专家住在这里。中苏交恶后,这里被称为“反修园”,到80年代又改回“明园”。我记得那时还纳闷了一阵儿,“反修”的名字怎么叫着叫着就变了,当时还不明白“修”是什么意思。
友好路:
路口的友好商场是这一带的大型综合商场。马路斜对面的御饺阁,我们几个狐朋狗友光顾过好几次,一楼大厅的水饺比较亲民,吃蒸饺则上二楼的雅间才相配。从友好路向西拐到克拉玛依路上,离路口仅几步远有个地矿局的经销店,里边都是货真价实的各种珍宝,不管哪一件,拿起来就爱不释手。
八楼:
昆仑宾馆有八层楼高,人们就叫它八楼,从1961年竣工起,在高度上称霸了乌鲁木齐二十年,之后,它开始低调的奢华,刀郎《2002年的第一场雪》让它再次声名远扬。歌曲里的2路车,从这里左拐上新医路,再右拐到北京路,然后一路北上,开进规划整齐的新市区。
马路对面是人民大会堂与儿童公园。顺着马路走到路口,向右拐到新医路上再走一截,即到新疆师范大学,全疆的各族园丁大多来源于此。学校定名比较晚,但前身却是老资格——1906年就成立的第一师范学校。作为综合性院校,学生的民汉比例与新疆大学一样有硬性规定,都是民族占75%、汉族占25%。
医学院(终点站):
新校名叫新疆医科大学,带附属医院,代表着新疆医学的最高水平。校园外有一排小吃店,方便师生、医护人员与病人家属,其中的李氏饭馆是川味,名声很响,每天都挤满了食客。还有一家夫妻饺子店也天天满座,味道鲜美,他们擀饺子皮、包饺子的速度让我兴叹莫及。
这一路下来,单程一个小时。那几年里,除了漫无目的地消磨时光,有时坐这趟车还另有一个明确的目的,让我惭愧至今。
那个时候的我,不知天高地厚,狂妄不驯,以尖酸刻薄为己任,逮谁都要嘲笑挖苦一番,不但身边的人,就连古人也不放过。李白?酒鬼而已,没酒就写不出好诗了吧。杜甫?不是有房住吗,还那么悲情,至于嘛。岳飞?一个愚忠的武将,他傻呀!曹雪芹?没个硬气样,可怜林妹妹所托非人。如此等等,面对中国上下五千年,好像心里时时都装着两个小人在横眉冷对,一个说辉煌灿烂,另一个就一定要说缺乏人性、自由;一个感叹那些诗文惊天地、泣鬼神,另一个就认为再好也跳不出《河殇》中黄土高坡上的尘土飞扬。但对蓝色海洋文明中的《圣经故事》,那两个小人都立场一致地赞不绝口,叹为大智慧、大预言、大作品。高看一眼的还有《坎特伯雷故事集》,那是莎士比亚的师傅呀,巨作!希腊、罗马的神话?鼻祖啊,高山仰止。
那些年间,中国现代文人中我花过大段时间的是鲁迅,却只是欣赏他的犀利与尖刻,正好为我所用:跟人拌嘴时随意拿来一句,不带脏字地就把对方损个气急败坏,我便赢了。就这样,靠着鲁迅,我头上长角、浑身长刺。狐朋狗友们也都开始背鲁迅,于是再接下来的论战,只要一开始便互相知道对方下句会说什么,有时干脆就替对方说出来,还往往异口同声。那是真正的知己知彼!但也就没有悬念,不好玩了。还能找谁斗嘴呢?
忽然想起公交车上的售票员来,她们可都是刀子嘴,很少有没被她们骂过的。于是几个人恶作剧般地抬脚上了人最多的1路车,伺机找碴儿,连讽刺带挖苦地报了以前的“仇”。几次下来,那几位售票员就记住了我们,只要我们一上车,她们就不吱声了。可我们还没闹够呢,没关系,车上有的是厉害的主,我们就接着过嘴瘾。直到1992年春节期间,2路、52路公交车司机与售票员大罢工,抗议恐怖分子接二连三地在公交车上搞爆炸却不见政府有作为。
这个消息让我震惊。爆炸,本来很遥远,不明白怎么就到了身边,而罢工,更是扑面而来地带着股20世纪二、三十年代才有的悲愤图存的气息。这才意识到我们这几个长不大的熊孩子有多过分,立刻收敛了许多,将鲁迅束之高阁,也重新面对那五千年。之后再乘公交车,即便遇到售票员说话难听,也尽量去理解她们:冬天冷、夏天热,环境太嘈杂,太多人堵在门口,面对防不胜防的小偷,她们还冒着危险提醒乘客看好自己的物品。很想向她们道歉,可每次话到嘴边又咽回去,直到几年后离开新疆还是没能说出口。
第一次回去是在2007年,特意上了公交车,决心对售票员说声对不起,可一上去就傻了眼:居然无人售票!赶忙问司机,哪趟车有售票员?司机奇怪地看着我说:从2001年开始就没售票员了,全都是自己投币,很方便。呃,售票员们就都下岗了?她们怎么维持生计?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连道歉的机会都没有了......
2011年,随着公交BRT系统逐渐占据路权,1路车彻头彻尾地被改了路线,而原来的路线除BRT之外,还被延长了路径的102路所覆盖。前两年开通的到机场的地铁连接了原1路车从三屯碑到八楼的大段路程,每个站点的打造都风格不一、美轮美奂,沿途,以前那些地下通道,包括曾经不平静的二道桥、热闹的南门与北门地下商城,全都随风而去。刀郎的2路车也让道BRT,永远地留在了歌曲里。
些许失落中,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一路跌跌撞撞、伤痕累累,仍毅然决然地,正在穿过万重山!
2018年,带着孩子逛北京,惊讶地发现公交车上居然还有售票员的身影,于是接下来的两天中,宁可多花时间也要坐公交车,只为凑到售票员旁边,有事没事地说句好话,换得她们脸上浮出笑容——这样,能否稍稍弥补一下那段顽劣的时光?
2021年12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