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拉图所处的时代正是古希腊的多事之秋,老师苏格拉底的死让他看到了民主制度存在的缺陷与雅典各种制度的问题。在这种情况下他对自己所身处的社会与国家未来的走向进行了思考并提出自己的见解,其中他的主要观点就集中他的《理想国》当中。
一. 柏拉图的正义观
柏拉图的在《理想国》中探讨的核心问题就是正义是什么,并且将理想城邦建立的基础建立在这样的正义观中,通过对话这样的精神助产术和格劳孔等人一起逐渐发现了正义的原则。其中有很多观点:正义就是好人的利益不受损害,正义就是帮助朋友损害敌人……但是无论是哪一种正义都遇到了阻碍。其中他的朋友兼对手塞拉西马库斯提出他自己的观点,并且这个观点至今也为很多人奉为人生准则,那就是正义就是强者的利益,也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法则,只有强者才有发言权,强者制定社会的法则。但是柏拉图对此提出了他的反驳,指出这个观点的诸多漏洞,当然里面也不乏诡辩之辞。那么柏拉图所认为的正义是什么呢?我们可以把它概括为“恰如其分”,这里“分”指的是“天分”,并因此包含“本分”之意。 就是人人都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各司其职,不做超出自己能力的是也不做低于自己能力的事,一同维护城邦的和谐秩序就是正义。
柏拉图承认了人与人之间的差别:“首先,我们每个人天生就与其他人不同,而是在天性上有差别。” 柏拉图在这里用了一个著名的比喻来说明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同时来说明人应当安分守己,各司其职:人是有不同的元素所构成的,有些人是用金子做的,有些人使用银子做的,还有一些人是用铜和铁做的。用金子坐的人和用银子做的人高于用铜和铁做成的人,以此将城邦的劳动者与统治者做出区分。
接着柏拉图又用了另外一个隐喻,这个隐喻就是城邦与心灵的关系。每个人都是一个世界,每个人的心灵都构成了他自己的城邦。在人的心灵中总有两个部分在打架,就是欲望和理性。欲望是人非理性的部分,应该加以抑制。在理性与欲望之外还存在着第三个部分,就是激情。在柏拉图这里激情不像传统观念中的那样从属于欲望,而是独立的部分。心灵的三个部分就如同城邦中的三个阶层:劳动者,辅助者,统治者。欲望是人心中最脆弱也是最不容易被满足的部分,应该加以控制和监视;但是合理的欲求却能为人带来益处,所以欲望为人心中最为低等与兽性的层次,对应的是城邦中的劳动者。理智是人心中最高的善,心灵应交由理性支配而非欲望,所以理性对应的是城邦中的统治者,也是统治者应该具有的美德。至于激情,则相当于城邦中的辅助者即卫士,并且激情应成为理智的辅助者:理性辅以激情使人勇敢,欲望辅以激情则会令人贪得无厌。心灵中欲望,激情,理智的和谐构成了心灵的自制,城邦中劳动者,辅助者,统治者的和谐构成了城邦的自制;这是个人与城邦的对应关系。
城邦的三个阶级也对应了三种美德:统治者——智慧,辅助者——勇敢,劳动者——节制。这三种美德的和谐相处就产生的正义的美德。总之,对柏拉图来说,社会差别既以能力为依据,也以道德为依据。各阶级之间和他们的国家和谐相处时正义国家的特点。
柏拉图在谈论正义的时候论述了人的不平等性,就像金银铜铁的比喻。老师的死对柏拉图的打击很大:他在《理想国》中并未很多的提到法律与制度的作用,而是将城邦的管理全交给那些天生就适合从事统治工作的人,即属性为金的人与理性的人。他自己说:“结果是:我最初曾满怀热忱,渴望担任公职,但是当我看到政治生活中的滚滚漩涡并洞见到其间汹涌且奔腾不息的激流以后,我最后感到的是头晕目眩,而且终于清楚地看到,就现存的一切国家而言,它们的政体毫无例外都是不好的。它们的结构几乎无从改善了,除非是通过某种奇迹般的规划并外加一点好运。因此,我不得不去颂扬那种正确的哲学:它使我们处于一种高瞻远瞩的地位,进而能够在一切情形中都辨识出那些对社会和对个人都是正义的事情;由此可见,人类只有在下述两种条件下才能实现盛世: 或者是那些以恰当的方式并真正理解哲学的人获得政治权力,或者是那些握有政治控制权的人在上天所做的某种安排的引导下成为真正的哲学家。” 柏拉图世界观的核心理论是理念,世间的万物均是通过分有理念来获得自己的存在,最高的理念就是善的理念。在《理想国》中柏拉图做了一个著名的隐喻:太阳之喻。太阳对世界的可感关系,就好比善的理念对世界的可知关系。如同太阳给予世界光明使人能看清世界一样,善的理念给予真理。同样,如同眼睛是我们看见太阳的感官,理性赋予了我们洞见善的理念的能力。代表理性的哲学家能够洞见善的理念,并且用它指导社会的良好运行。
为了更好的论证哲人王的合理性,柏拉图还做出了堪称《理想国》中最经典的,也是人类思想史中一个奇迹般的隐喻:洞穴隐喻。洞穴中有一群人,从出生起就朝着一面墙被绑缚,不能自由行动,他们唯一能看到的东西就是墙上的影子。有一天一个人不知为什么被解开了身上的束缚,并被强行带出了洞穴。外面太阳的强光让他不得不遮住眼睛,等到他完全适应了外面的世界的时候,他惊奇的发现外面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以前在洞中看到的不过是世界的影子。哲人王就是那个强行被拽出洞穴的人,他拥有超出常人的知识。
柏拉图的哲人王就是追寻真理,一直保持理性与公正,不会做错误的决定,爱他人爱智慧,具有治理国家知识的完美之人。柏拉图的理想国的形态在此也显现出来了:在哲人王的领导下,人们各司其职,维持城邦和谐统一。这也是柏拉图所求的正义。
二. 对理想国的思考
柏拉图的理想国说到底只能是理想当中存在的国家,不可能成为现实。首先柏拉图的理想国本身就是极为不完善的。柏拉图对于正义的定义虽然值得当今的社会借鉴,但是却只能作为理论而存在,不能化身为现实。每个人发挥自己的才能,各司其职,维持城邦的和统一,实质上是扼杀了人的发展空间。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描述了分工对人的固化:“原来,当分工一出现之后,任何人都有自己一定的特殊的活动范围,这个范围是强加于他的,他不能超出这个范围:他是一个猎人、渔夫或牧人,或是一个批判的批判者,只要他不想失去生活资料,他就始终应该是这样的人。” 人的发展应该是多方面的,不应该被局限在狭小的圈子当中。人的生命中也存在着很多选择,人自己通过自己的努力选择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而不是生来就被决定成为什么样的人。人生的精彩也正在于人生当中的无限可能性,这也是由人心的欲望所决定的。没有一种制度是适合于每个人的,而人也不可能被束缚在一套固定的社会系统当中,或者是预定的人生当中,独立性与自由意志是人本质的属性,一旦失去了这些,人就和被圈养的牲畜没有区别了。
其次柏拉图将理想的城邦至于哲人王的统治之下,关于制度和法律,他在这个时期讨论的很少,也许是受到当时希腊民主制度的弊病显露的影响。所以在民主制度大行其道的古希腊,他却提出了“贵族政治”的理念。人天生就分三六九等,有人天生就是统治者,有人是天生的劳动者。这也与柏拉图的理念论有一定的关系,他认为人的灵魂是不死的,人的肉体死后,灵魂又重新回到理念世界。人的灵魂从理念世界“跳水”来到现实世界,所以人的知识都是先天就有的,只不过只人忘记了,人就是通过回忆慢慢重新知道这些知识,哲人王就是那个能更多回忆起已有知识的人。民主制度有他自身不可避免的缺陷,就是多数人的暴政。群体基本是没有理性的,在《乌合之众》当中有着这样的观点。“有意识人格的消失,无意识人格的得势,思想和情感因暗示和相互传染而转向一个共同的方向,立刻把暗示的观念转化为行动的倾向,是组成群体的个体表现出来的主要特征。 个体无可避免的受到群体的感染,柏拉图自己在他洞穴比喻中也谈到那个被强行带出洞穴的人,他自己必然不愿意过以前的那种生活,如果他被强迫或者处于他自我的道义与对同伴的责任而回到以前那个洞穴当中,等待他的是什么呢?是同伴的嘲笑,甚至把他当成疯子,如果他们能挣脱自己的束缚,他们甚至会把他处死,他们会说那人上去了一趟眼睛就坏了,并且不愿意跟他一同去看外面的世界。这是柏拉图哲人王的困境,也是柏拉图所隐射的群氓对于精英的扼杀。“群体从来就没有渴望过真理。他们对那些不合心意的证据根本就不理不睬,如果谬论对他们有诱惑力,他们更愿意把谬论奉若神明。凡能向他们提供幻觉的人就很容易成为他们的主人;凡试图破坏他们幻想的,就成为他们的牺牲品。”
那个回到洞穴的人其实最终也不得不迁就同伴,他仍然和他们一起呆在洞穴里,用自己在上面所得到的光明是他们得到幸福。这是这也是柏拉图的哲人王的高尚之处,他有自己的社会责任,不因为自己高人一等而放弃自己的使命。但是柏拉图将理想的城邦至于个人的统治之下,并且是一个完美的不会犯错的人,这样的人是根本不存在的。法律作为人们生活与行动的普遍准则,更是限制人内心的欲望,维护社会稳定的东西。没有任何事物是完善的,法律只要不断的被完善就可以为人类社会提供有益的指导。人是需要被约束的生物,即使是专制社会中的君主也有一套法则来约束他。民主制度有他自己的缺陷,但毕竟是人类发展的大趋势,只要找到行之有效的防御机制,就能为人类带来幸福的生活。柏拉图的哲人王是另一种形式的君主专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