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某日,几个新老国内外朋友网上闲聊。那时,国内各个方面蒸蒸日上,搞得大家兴奋不已,今天说“咱可以对老外说‘不’”,明天说“咱可以制定自己的游戏规则”,口气大得令人敬畏与仰视。说到出口创汇多么巨大,说到外汇储备多么雄厚。当然,说外汇储备说的是美元。
以我所在的地方,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怪咱的领导人总是跟着老哥起哄。但说到出口创汇,说到美元储备,那得说几句。谈不上什么开启民智,也谈不上什么讲道理,就是说说而已。
发达国家出口,与进口一样,那叫控制你的经济。出口创汇,这是发展中国家行为,目的是多赚点钱,好转过来买发达国家的产品。所以,发展中国家的出口一定建立在压榨本国生产者血汗的基础之上,没什么可感到光荣的。若感到光荣,那是一时的无知。我也有过那一刻。
为创汇感到光荣,为能把自己的产品卖给像美国这样的大买主,朋友总是很自豪,很为自己的商业头脑骄傲。觉得洋鬼子很单纯,很好糊弄。这是自己的小聪明而已。就智慧而言,一个上升到战国时代的计谋策略争相登场的阶段,一个退化到满清没落时代官僚的愚昧无知与傲慢自大,伴之以一些高知们无底线的崇洋媚外。
给朋友打个比方。我们卖给美国各种产品,赚了很多美金,当然可以骄傲,但不能沾沾自喜,自以为了不起。为什么?因为你赚来的钱并没有放进你自己的口袋,而是依然被你的买主把持着。这话怎讲?因为所有美元的最终交易都在美国境内,都在美国银行及美联储的控制下。简单地说,就是美国人把美金从自己的左边口袋放进右边口袋,尽管那笔钱在名义上是你的,但你没法控制,除非你用来买他的产品、服务或专利技术等(当然,那得受美国国家政策的控制),自然也包括你留学或移民的花费。
假如哪一天他不高兴了,跟你翻脸,他很可能就把口袋给缝上了,甚至直接把名义上属于你的钱,通过给你按个什么罪名,给没收了,那就又回到他左边的口袋了。你能做什么?抗议?
正在为自己的成就沾沾自喜的朋友们自然不相信我的话,起码不信这样的事能发生,因为美国有着无上的信誉。也因为对美元流通性质的不了解,自然也不接受我打的比方,以为自己赚到的美元存在自己的银行里,自己有权想什么时候提取什么时候消费,就可以任着自己的性子和意愿来。隔行如隔山,有些东西需要时间来说明。
同理。美国那么积极地接受留学生,对具体大学而言,有赚钱的需求,对国家而言,那是为了培养亲美人士,未来可以左右国内政治经济政策的制定及走向,以符合美国的战略意图,不论那些人本人是否意识到。不说中东南美等国家,这事在中国就已经并正在发生着。而对移民的吸纳,除了充实劳动力市场,调整人口结构及促进经济外,自然可以左右来源国国内民意。而民意,历来都是政府操纵的。区别只在于操纵手段的愚笨与灵巧。所谓操纵,多是以挑起情感共鸣开始。所以,留学生与移民都可以成为对来源国实行间接,甚至直接影响的工具。
强国,是个让弱国的人热血沸腾的概念。但是,当在《动物世界》里,看到一头雄狮被一群鬣狗围攻撕咬时,或许会体会到什么叫孤立无援,力所不逮的滋味。记得《慈禧全传3 •清宫外史》里,讲到因越南问题引起的中法交涉,因朝鲜问题引发的中日交涉时,外交能力卓越的李鸿章就深有体会地说过,“两面为敌,力所不逮”。“抱团取暖”是人世间生存游戏的通则。秦施离间在先,然后可以横扫六合。再强大,也不可以只顾损人利己的眼前利益,要放眼未来。何况还有那么多攸关金融经济安全的东西握在别人的手里。可惜朋友听不进去,说我出了国,就替人家说话。
这话没得争辩。我就给他们讲,小时候就喜欢蹲在蚂蚁窝边上,看蚂蚁们忙忙碌碌。有些小朋友喜欢往蚂蚁窝上撒尿,我就使劲把他们推开。我知道,这种大难临头的事,欢快生活的蚂蚁们肯定不知道。长大了,喜欢登高。站在高山之巅,对“一览众山小”倒是没什么感觉,但对眼下被成倍缩小的人的举动格外感兴趣。每个人的一个举动之后,下一步要干什么,差不多都可以推测出来。现在,已经站到无人机的高度,卫星的高度。俯瞰是一种优势,更有优越性。人世间,这种优势可以通过学习哲学,学习历史及军事策略去获得。柏拉图在其《理想国》里说,国王得是哲学家。有其道理。要学好哲学,没有不学历史的,没有不研究过往争战策略的。虽然对国王的这种要求不现实,但是,对一个国家的外交官们(包括跨国企业领导者如马云们)来说,如果不学好哲学,连哲学的基本原理都搞不清楚,那他们的外交是不可能成功的。道理很简单,高度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