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芗离开后,乔天翊再次给蓝白紫打了电话。而这时候,蓝白紫正在为了回家而艰难地做着龙再兴的思想工作。时机不对,运气不佳,乔天翊被焦头烂额的蓝白紫敷衍了几句,只得无奈地又挂了电话。
乔天翊无比惆怅却又无可奈何,他象一滩泥一样窝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不知过了多久,他站起来,再次去了对门。在那里,他仔仔细细检查了每个角落,发现蓝白紫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她从来没有在这个房间里住过。
乔天翊怅然地靠在门框上,呆呆地看着窗外。窗帘拉了一半,外面的光蒙蒙地泄进来,像一匹发黄的轻纱。
突然,乔天翊看到窗帘后面有一个小小的阴影。他走过去,掀起窗帘,看到窗帘后面有一小盆仙人球,圆圆的象一个长满毛刺的小西瓜,被栽在一个酱红色瓷花盆里。
“紫紫,”乔天翊轻轻叫道,“会扎人的紫紫。”
乔天翊把仙人球捧在手里,回了自己家,把它放在了床头柜上。
蓝白紫还是没有拗过龙再兴,只得答应陪他睡觉,并计划等他睡着后再悄悄离开。可龙再兴今天就是不好好睡,一旦蓝白紫以为他睡着并准备起来的时候,他就会立刻睁开眼睛指责自己的母亲:“妈妈,你撒谎!”蓝白紫于是马上愧疚地解释说,自己就是翻个身,没有要走的意思。龙再兴便伸出小手,攥住妈妈的一根手指头。
蓝白紫也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龙再兴对自己如此依赖?是龙渐飞教的?还是离婚给孩子心里造成了阴影,进而时刻惧怕失去妈妈?不管是因为什么,龙再兴的反应让蓝白紫心里十分愧疚和难受,她非常后悔当时离婚时没有考虑过儿子的感受,她无法知道离婚到底对儿子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和伤害。
今晚当龙再兴纠缠蓝白紫留下来的时候,龙渐飞也替她想好了很多托词。实际上,看着儿子祈求的眼神和抱住自己的小手,她非常愿意留下来陪着儿子,但是因为龙渐飞的存在,让自己留下来的行为给他或者他人许多想象的空间,因此她需要合适的理由。龙渐飞显然替她考虑到了这一点,便在旁边给她洗脑:“如果龙龙的幼儿园离你父母家近一点儿,你就可以带孩子回去,但实在太远了,孩子要起很早。紫紫,你今天辞职这么大事,还是过几天再告诉父母,否则他们会不会接受不了?肯定还要问东问西,到时候你怎么回答?我建议你还是在这里先住几天,而且咱明天就开始去办各种手续,住在这里更方便。等我们的品牌工作室弄得差不多了再一起告诉他们。那时候,他们就是反对也来不及了,你说呢?”
其实这些话也在蓝白紫的心里走过,但她需要龙渐飞说出来。
于是,蓝白紫便心安理得地留下来陪儿子。
蓝白紫知道,除了龙再兴,龙渐飞也同样希望自己留下。她渐渐看清了他为了复婚走的每一步,可她即使知道了,也没有办法躲避,更不要说拒绝,因为他那一边有一个份量极重的砝码,那就是他们的儿子。蓝白紫不知道有多少母亲为了自己的子女留在不良婚姻里,或者回到没有爱的婚姻里。蓝白紫作为一个母亲,又怎么可能心里没有犹豫过?但她的心里同时对爱情还有那么一点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憧憬。可是,她现在发现,大多数的爱情真的只是昙花一现的幻象,生活不是童话故事,矛盾和不稳定才是生活的常态。蓝白紫坚信,对于女人来说,无论是什么样的男人,一旦进入婚姻,给她们带来的都将是后者。而孩子,则是自己终生的精神支柱。
至于龙渐飞嘴里的爱,蓝白紫是半信半疑的。她认为,商人的算盘打的是最清的,孩子,生意,家庭,长辈,无论从那个角度看,把她蓝白紫追回去,都能使各方面的利益最大化。但即使明白这一点,也并不妨碍蓝白紫对自己感情的去向做出决定。因为她何尝不是各方面算了又算,衡量了又衡量?成年人的感情婚姻,哪个会是清一色的荷尔蒙?不都是各种因素的平衡?
回到住处的魏星野,把整件事来回过了几遍,才意识到自己被石香影摆了一道。他气急败坏地给石香影打了好几个电话,对方都没有接,这更激起了他的冲天怒火。他并不是非得要蓝白紫不可,他是不允许自己唯一能拿的出手的金钱失去了他寄予厚望的作用。作为一个男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除了金钱,没有任何别的可以拿的出手的饵,去吸引女人到自己的网里来。一旦失去了金钱,他在女人面前将什么也不是,包括在石香影面前。实际上,在这一点上,他是自卑或者不自信的,因而他便用走马灯似的换女人,来维持自己作为男人那点儿华而不实的尊严。现在,蓝白紫不但对他视为唯一砝码的金钱不屑一顾,同时还毫不客气地撕掉了他的皇帝新衣。
在意识到事情已经脱离了他金钱的掌控时,魏星野陷入了无边的沮丧、空虚与孤独,他甚至都没有心思和精力再去讨伐石香影。纸醉金迷、衣香鬓影之后的时光最空虚寂寞。魏星野如一根脱了水的黄瓜,萎靡地倚靠在一张豪华的贵妃椅上。繁华落尽,总有曲终人散的时候。到高楼塌了那一刻,自己的内心是不是反而更踏实一些?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魏星野从公司出来,刚坐上他的迷彩悍马,突然一个男人拉开副驾驶的门,一抬腿也坐了进来。
魏星野吓了一跳,一颗心几乎飞了出去,直到借着车库浑浊的灯光看清来人,才放下心来,但随即像是想起来什么,心又重新提了上去,声音发涩地问:“龙渐飞,你怎么上了我的车?有事吗?”
龙渐飞嘻嘻笑着,“听说你带了个车队去追我孩儿他妈,是不是?”
魏星野暗骂:果然是这事,他妈的对付完一个乔天翊,这又来一个龙渐飞。这混不吝可不像那一个那么好糊弄,得小心再小心。妈的,刚才带个人出来好了。
“兄弟,你俩都离婚了,小弟我追求美女不犯法吧?”魏星野陪着笑说道。
龙渐飞笑得非常灿烂,“狗见到车都想追,但追上会不会开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魏星野的笑容僵了一下,“你真会说笑。”
龙渐飞浅蓝色大衣上密密麻麻爬满了黑黄相间的大蜘蛛,毛茸茸又细又长的弯钩腿,鼓出头部并闪着贼光的大眼珠子,再配上龙渐飞的皮笑肉不笑,别提多瘆人。
龙渐飞往前凑了凑,魏星野不由自主地就往后躲。
“哥们,你怕什么?”龙渐飞说着,把一只手摸上了魏星野的肩头,并意味十足地搓核桃般地慢慢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