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鬼李坚强》 第五章 甲醇计2

历史溯源,集体意识,物理边界,阶层差异,利益权衡,都是形态各异的玻璃缸。这些玻璃缸孕育了猜忌,偏见,歧视,矛盾,甚至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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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没有窗户,屋里象是凝固住了一样黑沉沉一片,所以李坚强象往常一样睡到自然醒。他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有口酒喝。他的目光在黑暗中无意义地穿梭了几个来回,便又闭上眼睛,无奈地咂了咂嘴,心想着一会儿到了大宝酒馆,一定得先喝上它一大壶再干活。

李坚强在对酒的无限向往中坐了起来,他掀开被子,看着昏暗里睡得死沉沉的大黄,气呼呼地大声喊道:“大黄,起床了,看你懒得像头猪。”

大黄大概是听懂了,哼哼了两声算是表达了不满,便又继续睡去。

李坚强走到门口,又回头冲着大黄交代:“大黄,我去酒馆了,你在家好好待着。”

说完,李坚强推开了门。但门只开了半尺宽的缝,就推不动了。李坚强低头看到门外厚厚的雪,自言自语道:“大黄,昨晚下雪了。”

大黄喜欢雪,一听李坚强这么说,立刻睁开眼睛,然后蹭地从铺位上蹿了下来,看都不看李坚强就顺着门缝钻了出去。

李坚强拿了把铁锹,顺着门缝伸出去,把门口的雪大概清了清,才把门打开。一出去他就看见大黄正在院子里撒欢打滚。李坚强看看主屋门口,雪平平的,没有脚印,知道程奶奶还没起来。

李坚强走到主屋门口,从那里开始铲雪。他先清理出来一条到院门口的小路,又清理出一条到鸡窝的小路。铲雪期间,大黄上窜下跳总是来捣乱。李坚强就教训它:“大黄,没见我忙着,边儿上玩去。”

大黄挨了训,歪着脖子呜了一声,便一头扎进松松的雪堆里,只露个肥壮的身子在外面,大尾巴像个笤帚一样左右乱晃,把雪搅得满天飞。

先把小路清完,李坚强又开始清理院子。正干着,屋门开了,程奶奶站在门口,喊道:“强子吃饭。大黄吃饭。”说完,把一个小塑料盆放在门口,里面热气腾腾的不知道是什么。

大黄立刻把头从雪堆里拔出来,箭一样飞了过去,一头扎进盆里,啪嗒啪嗒地吃了起来。

李坚强跺跺脚上的雪,说道:“程姨,你自己吃吧,我收拾完院子,就去我朋友那儿吃。”

程奶奶昏花的眼睛瞄着李坚强,说:“强子,都好几天了,你怎么老在人家那儿吃呢?别不是人家图你点儿啥吧。”

李坚强一边弯腰吭哧吭哧地铲雪,一边笑着说:“图我啥?程姨你看看我有啥可图的?人家就是心肠好,照顾我。”

程奶奶不置可否,见大黄风卷残云地吃完饭,就弯腰捡起塑料盆,要拿进屋去刷洗。

“程姨,玲子过年回来吗?”李坚强头上冒着热气,问道。

“谁知道呢,到现在也没来个信,可能会回来吧。”

玲子是程奶奶的独女,比李坚强小几岁,今年五十六七岁。玲子与丈夫孩子在省城住,逢年过节才回稻棋县来看母亲。

程奶奶知道,李坚强惦记玲子,是惦记她每次带回来的酒。

李坚强清完院子,眼睛被雪晃得直疼,觉的非常需要喝口烧酒压一压。他把铁锹放回柴草屋,然后出了院门,急奔大宝酒馆而去。

可能因为下雪,酒馆虽然早就开了,但里面却没有客人。

倪大宝一见李坚强,就递过来一小壶酒,说:“赶紧喝点儿暖和暖和,雪刚停的时候最冷,能把人冻裂了。”

李坚强顾不上说话,先端起酒壶对着嘴几大口喝了个干净,然后吧唧吧唧嘴,才问:“吴明呢?他怎么不在?”

倪大宝眨着绿豆眼,笑眯眯地说道:“他去赵仁义店里拿点儿东西。”

李坚强说:“道上这么不好走还去?”说完,他走到后堂,拿出把铁锹,扭头对倪大宝说:“大宝,我去把门口的雪清理一下。”

李坚强正铲着雪,吴明戴着个皮帽子,抄着手走了过来。

“李叔,铲雪呢?铲完就赶紧进店里来喝酒,这天,能把人冻成冰瘤子。”吴明边说边进了店门。

倪大宝看见吴明,又隔着窗户看看在外边干活的李坚强,低声问道:“拿来了?”

吴明走到柜台后面,从外衣的内口袋掏出个小玻璃瓶,朝倪大宝晃了一眼,然后放到柜台最下面一层的角落里,小声说道:“赵叔说这是一百毫升,足够弄死一个人。”

倪大宝说:“行,等他一会儿进来后,你先给他喝东烧子,等他喝差不多的时候,再给他喝二锅头,估计到晚饭时候就能醉得找不到家了,那时候,你就把那玩意儿兑了水给他喝。”

吴明点点头,就开始整理小菜,烫酒。

不一会儿,李坚强走进店里,然后捡了个他平时最喜欢的一个靠窗位子坐了下来,笑着对倪大宝和吴明说道:“这太阳一出来,雪一化,邦邦冷。”

吴明一边在李坚强面前放下一大壶酒和一碟辣黄瓜,一边回应:“可不是?我走过来这一路,把耳朵都快冻掉了,到现在还痒。”

店里陆陆续续进来人,渐渐热闹起来。

李坚强一边看着窗外,一边滋滋喝着酒吃着菜,心里美得要上天。心说老了老了,竟然有这么好的事落在自己头上。这人的造化,真是说不准呢!

到了下午四点多,倪大宝问吴明:“他怎么一点儿醉的意思也没有?喝了多少了?”

吴明看看单子,说:“九壶。”

倪大宝一扬脸,用大下巴隔空戳了远处的李坚强一下,说:“给他上二锅头,别小气,可劲给他喝。”

李坚强刚把壶里的最后一滴酒晃进自己的嘴里,吴明就无缝衔接地递上了一瓶二锅头。

李坚强的脸上马上沟沟壑壑地绽开了最真挚的笑容,“呀呀呀!越来越讲究了,竟然给你李叔喝二锅头?东烧子就行,东烧子我就很满足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把二锅头牢牢抓在手里。

李坚强拧开瓶盖,对着瓶嘴喝了一大口,然后把嘴咧开一个大大的弧形,露出黄黄的牙齿,嘶着声说道:“真他妈带劲!”

“李叔觉得带劲就敞开了喝,今儿管够。”吴明温和地笑着。

李坚强瞪圆了眼睛,不相信地看着吴明:“真的?二锅头都管够?你可别诳你李叔。”

“李叔,我啥时候诳过你,放心喝吧。”吴明说完,转身回了柜台后,朝倪大宝笑了笑。倪大宝朝他暗暗举了一下大拇指。

晚饭后,李坚强已经满脸通红,眼神涣散,有了七八成醉意。倪大红朝吴明使了个眼色,吴明便从柜台下边把那小瓶子取出来,四下扫视一圈,见没人注意这边,就打开瓶盖,把里面的甲醇全倒进一只青瓷酒壶里,兑上水,盖上壶盖摇了摇,然后把壶放在托盘上,又放了一叠小炸鱼和一盘花生米。

吴明刚要把托盘端过去,门开了,三槐子一身寒气地晃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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