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鬼李坚强》 第六章 甲醇计3

历史溯源,集体意识,物理边界,阶层差异,利益权衡,都是形态各异的玻璃缸。这些玻璃缸孕育了猜忌,偏见,歧视,矛盾,甚至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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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明刚要把托盘端过去,门开了,三槐子一身寒气地晃了进来。

 

“一小壶东烧子,一碟花生米。”三槐子朝吴明喊完,就走到李坚强的桌边。

他粗黑的浓眉舒展着,一边落座一边招呼:“吆,老李!”

李坚强睁着猩红的眼睛,模模糊糊的好不容易才认清了,便含混说道:“三槐子啊,多少天没见着了。咋地,媳妇儿不让出来?”

三槐子黑硬的胡茬儿抖了抖,大声说道:“我还能让她降伏住了?这几天我跟人出了趟海,这才回来。”他又看着李坚强面前的吃喝,撇着嘴问道:“这是挣着钱了?这么阔气,二锅头配海带丝儿。行啊老李,自在!”

李坚强抬眼朝柜台晃了一眼,硬着舌头说道:“最近找着个好活,老板特别仁义。”

“那你就又都给吃喝没了?切!”

李坚强心里美滋滋地嘿嘿了两声,继续喝。

吴明低声问倪大宝:“小舅,怎么办?还送过去吗?”

倪大宝的绿豆眼寒光一闪,沉声说道:“妈的,这当口来了个搅局的!先等等。”

有三槐子陪着,李坚强喝得更是舒心,他扬手又跟吴明要了一瓶二锅头。给倪大宝气得,国字脸涨成了刚出窑的红方砖。

直到打烊,三槐子才抬屁股走人,而且更让倪大宝肝疼的是,他还非要拉着李坚强一起走,说是看他喝的实在大了,不放心,要亲自把他送回家。

看着三槐子搀着酩酊大醉的李坚强离去,直气得倪大宝把三槐子的祖宗三代骂得差点还了魂。吴明劝道:“小舅,他又不是跑了,你着什么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今儿不行就明天呗,不就是多让他喝一天酒吗?”

倪大宝看一眼唇红齿白的外甥,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说:“妈的。明天还得来这么一遭,主要是这精神上受不了。再说,你看看他喝了我多少酒了?每月还要交高额保费,再这样下去我都要赔钱了。”

吴明笑笑,“小舅,保费有二十万,就咱四个人分,每人还能分五万呢,这点儿酒钱算什么?况且四个人分摊,又不是你一个人掏。”

“理儿倒是这么个理儿,就是这个磨叽劲我受不了。”倪大宝恨恨地说道。

昨天喝得确实有点儿多,所以李坚强起的比平时晚了一些。当他睁开眼的时候,看见大黄已经出了被筒,正坐在旁边歪头看着他想心事。

“大黄,今儿咋起这么早?”

大黄听了,嘴里呜噜了两声,然后一爪子拍在李坚强身上。

李坚强不耐烦地说道:“知道了,我马上起床让你去吃早饭。瞅你这爱打人的坏脾气,总也改不了。”

李坚强掀开被子,站了起来。大黄很好哄,立刻摇着尾巴欢快地跟在他身后。

门刚一打开,大黄就蹿了出去,跑到主屋门口,爪子扒着门叫。很快,门开了,程奶奶端着大黄的塑料盆放在门口,大黄就闷头开始吃了起来。

李坚强过去跟程奶奶打了招呼,就出了院子,往大宝酒馆走去。

赵仁义说甲醇很容易挥发。因为昨天的那些甲醇已经兑了水,所以就被倪大宝倒进了下水道。李坚强进店的时候,吴明已经从赵仁义那里又拿了一瓶甲醇回来。

“李叔,赶紧挑个暖和地方坐下,我马上给你拿酒拿菜。”吴明一见李坚强,便满脸堆笑,殷勤地招呼着。

李坚强有些不好意思,“今儿起的晚了,也没过来打扫店堂,你给我找点儿活干吧,这样我才吃喝得自在。”

倪大宝说:“咱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多干点儿少干点儿,哪那么多计较?吴明,快给你李叔上酒。”

盛情难却,李坚强满怀感激地坐了下来。吴明随即端上一大壶酒和一碟小菜,并亲自给李坚强斟上酒,才回到柜台那里。

李坚强又是喝了一整天。

为了防止昨天的事情再次发生,晚饭一过,赵仁义与裴灿两人就来了大宝酒馆,一左一右陪着李坚强吃喝,不让别人靠近他,并不停地给他劝酒。

这是一年中最冷的一个月,酒客们喝了酒,便各自急匆匆地回了家。所以接近打烊的时候,店里就只剩下李坚强和倪大宝的四人小团队。

这个时候,李坚强已经喝了七八壶东烧子和四瓶二锅头,并且已经进入了酩酊大醉的状态。

四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吴明便快速将一百毫升甲醇用水兑好,倪大宝则把店堂里的灯全关了,然后把甲醇端到李坚强面前。

就着窗外暗黄的光,四人虎视眈眈地围住李坚强。赵仁义端起甲醇,眯着三角眼,说:“老李,这可是好酒,快喝了这一小壶,然后送你回家,大宝要关店门了。”

李坚强醉眼朦胧,也分不大清楚谁是谁,听说还有酒,接过甲醇便一饮而尽。

四人见他喝完,互相对了一下眼神,同时长出一口气。赵仁义低声对裴灿说道:“看他这样子,不会半路就不行了吧,咱俩把他送回家吧。”

裴灿心里暗想,这种事成了一起分钱,干的时候还是在一起吧,他们甥舅俩至少得出一个人。于是他说道:“他醉成这样,光咱俩不行。这样,大宝或者吴明,咱们三人一起给他弄回去吧,这样快些,省得路上碰到些什么人。”

倪大宝觉得有道理,就说:“我用小货车给他送回去,咱们一起走。吴明,你关好店门回家去吧。” 

今天晚上的月亮又大又亮,天却非常冷,最怪异的是那风,鬼哭狼嚎一样,没个准方向,一忽儿东,一忽儿西的,象发了失心疯。

倪大宝、赵仁义还有裴灿三人,把李坚强连拖带拽抬进小货车的车斗里。车斗常年拉酒拉菜,即便是空的,也有一股浓浓的酒菜味儿。李坚强瘫在车斗里,抽着鼻子哼哼:“好酒!好酒!”

路很近,只有几分钟后车子就到了程奶奶的院子门口。三人又把烂醉的李坚强拖下车来,推他进了院门,然后趴着门缝看着他歪歪斜斜进了柴草房,才开车离去。

路上,倪大宝问赵仁义:“照你估算,老家伙得多长时间才能咽气?”

赵仁义说:“就刚才那个分量,二十四小时人就不行了,最迟四十八小时肯定就能成事儿。”

四个人都默默地提了口气,然后各自回家,却都是几乎一夜没睡,忐忑,紧张,等待,兴奋,上刑一样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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